朝堂上争執紛亂,後宮中明帝教導林從,這些事柳笙都不知曉,柳笙此刻在正坐在顔可心的房中生悶氣,她怎麼也想不通,顔可心為什麼要往她身邊塞人。
塞的還是這麼一個清冷出塵的大美人,她看着大美人雪衣絲帶,身姿筆直地跪于床前,臉上頂着五個指印,神情堅定得沒有一絲悔意,心裡頭當真是又愛又氣。
這個大美人她記得昨日顔可心給她介紹過名叫雲雪,她當時也未多想,雖然這雲雪長發垂肩,發如墨染,眸似點漆,膚白如玉,神清骨澈,她瞧着很是賞心悅目,但她賢夫美侍都有了,對别的男兒并不會輕易動心。更何況她當時心裡惦記着梁子鳴,隻想早些完成寵幸顔可心的任務,而後便趕回去陪伴梁子鳴。因而她看了這雲雪一眼,知曉了這雲雪是個美人,便隻同顔可心說話,不再理會這雲雪,後來更是趕了雲雪出去,房中隻留顔可心一人。
顔可心見她對雲雪不動心,倒也是歡喜的,熱熱絡絡地兜攬她,撒嬌逗趣,不放她早些回梁子鳴房中去。她有一個月未曾好好疼寵顔可心了,想着年輕的男兒久曠不得,此來她便是來寵她的,也就不推脫,柔情蜜意地留了下來。
哪想到天到亥正,她寵完了顔可心,還沒來得及走,就着了這雲雪的道。
不過是一杯酒,她就不舍得推開他。
她在寵幸顔可心之前,顔可心殷切地勸她用些夜宵,她性喜風雅,在顔可心這裡用夜宵,向來都是要飲些清酒的,昨晚當然也不會例外。
昨晚的夜宵有道香辣蝦,她小酌了幾杯,摟着顔可心親昵,顔可心偎在她懷裡,雙手環住她的脖子,同她低聲絮語講這些天如何盼念她,如此便沒人剝蝦,顔可心很自然而然地喊這雲雪進來給她剝蝦。美人容顔清冷,身姿高挑,氣質卓絕,仿佛西境雪山上的雪蓮花,進來後一言不發,隻管低頭剝蝦,惟将那墨色的長發和纖白的手指展露給她,安分得仿佛是個不會說話的美男雕像。
她自然不好再趕人出去,隻是顔可心有了這樣一個貼身侍兒在,懶得自己給她斟酒,後來的一杯酒就是這個雲雪給她倒的。
美人擦幹了手指,動作輕柔地斟酒于她,将酒杯捧給她時,清美絕俗的眸子水光隐隐,似乎含着萬千思緒在其中,她被那脈脈欲語的雙眸驚了一下,美人卻又低下頭來,一言不發。她當時也未曾多想,隻揮手讓人退下。
美人很是聽話地離開,她抱着顔可心纏綿悱恻,後來雨住雲收,顔可心提議服侍她去蘭湯房洗沐,她想着待會兒還要去梁子鳴那邊,便欣然同意。
隻是她剛解衣浸到蘭湯中,顔可心便同講,要去拿個新得的浴鹽,給她解乏消困。她在等顔可心到來的過程中,因近日公務繁忙,便眯眼小寐。不知是不是太過困乏,她在小寐中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一個男兒走到她後背處,給她身上輕柔舒緩地塗抹浴鹽。她以為是顔可心,也就沒有想要醒來。這男兒塗了浴鹽也不肯走,自行進入蘭湯中,自湯水下方服侍她。
她大覺舒暢,還以為是顔可心不滿足方才的寵幸,想要再同她纏綿一回,索性由着男兒服侍自己,根本不打算醒來。男兒顯然是有備而來,将她服侍得飄然欲仙,懸崖難以勒馬,方才把自己送了過去。
她這時候發現事情不對,未侍奉過女子的男兒,與顔可心這樣已經生養過女嗣的男兒是有着明顯的不同的,她慌忙讓自己清醒過來,睜眼一看,正見到三尺蘭湯浸寒玉的人間美景,而她自己便是位于這寒玉之上的紅珊瑚。
她擡手就給了這男兒一個巴掌,打得男兒白得發光的雪頰透出紅紅的指印,她罵他是賤男,要他趕緊離開,道是若他就此離開,她就不治他冒犯家主的罪。
男兒生生地受了這一巴掌,卻死死地扒着浴池的池沿,說什麼也不肯走。
他頂着那迅速膨起的指印揚起小臉同她講,他心悅于她,他從正月裡初到凰朝京城在大街上遠遠地瞧了她一眼,心裡便愛慕了她。她是高高在上的相國,他卻隻是個東境鄉下來的小男兒,對他來說,她遠在天邊,遙不可及。他百思不得其計,後來聽人說隻要朝廷有慶典,相國必會參加,他便進了太樂坊,不是因為他喜歡在太樂坊做事,而是隻有這樣他才能夠近距離地看上她一眼,隻可惜他進了太樂坊這麼些天,朝廷沒什麼大的慶典,他沒有辦法在慶典上唱歌跳舞吸引她的視線。
他一邊癡癡地盼着朝廷早些有慶典,一邊苦練歌舞技藝,隻為有朝一日能夠驚豔她的雙眼。許是他的誠意感動了上天,忽然天随人願,遇到相府側君前去太樂坊挑選美男,他明知道側君隻是利用他一時,将來必定會趕他離開,可是隻要想到這是他唯一能夠親近她的機會,他便什麼都顧不得了,他自告奮勇地随着側君進了相國府。誰想,她忙着陪伴正君,他進來十幾日了,連她的面都沒能見到。
側君今早同他講,過兩天就把他送走,可巧她今日就來側君院子裡了。
他想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能服侍她一場,便是死了也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