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在側君的默許下終于得遂所願,他知道他這是沒有征得她的同意便大着膽子冒犯了她,他知道他罪無可恕,不敢給自己求情,他也不需要她的寬恕,畢竟他是自願的,是他向慕她,哪怕被打死,他也不後悔。他隻求她莫要怪罪側君,側君很愛她,每日裡癡癡地望着正君的院子,滿眼都是羨慕,他想側君隻是太愛她了,才會一時糊塗,犯了錯誤。
他不敢請求她原諒側君,隻希望她能夠體貼一下男兒心事,莫要狠責側君。若她實在是氣不過,那便罰他吧,他的錯,側君的錯,他都願意一身承擔。
她當時聽完了,便知道這男兒是個高手,以退為進,迫她原諒。
她心裡怒氣更旺,想到自己堂堂的當朝相國,竟然被一個小男兒謀算,毫不心軟地指指鋪了堅硬的麗湖石的地面,吩咐道:“你省你的罪,别管别人的事。”
男兒毫不猶豫地出了浴池,直挺挺地跪在了石頭地上。渾身濕透,不着寸縷,臉上卻沒有絲毫地愧疚之意。
她擡腿出了浴池,剛走回顔可心的起居室,想要問問顔可心是怎麼回事,還沒開口就覺得體内熱氣滾滾,她隻好拉着顔可心躺在了寝榻上。
顔可心自知有過,格外熱情,伺候好了她,便伏在她耳邊絮絮低語,同她講他瞧她身邊隻有他和正君哥哥兩個,别的大臣們身邊都是花團錦簇的,有些替她虧得慌。又想着正君哥哥眼下又在預備迎接女嗣,一得了身孕就無法服侍她了,屆時隻他一個,怕是服侍不周到,正好這個雲雪愛慕她至深,願意沒名沒分地跟着她,他瞧這雲雪也生得好看,索性提攜了他。他隻想着這雲雪的姿色不俗,配得上給她做小郎,沒有想過這麼做是否冒犯她,倘若她不高興,那就把火發在他身上,好歹别怪罪那雲雪。
她還在酒勁中,頭腦暈暈沉沉,責備了顔可心幾句,便昏昏欲睡。顔可心卻在她睡着之前,低聲為雲雪求情,道是求她準他給雲雪披件衣裳,畢竟小男兒初承恩寵,着了涼氣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她不記得她當時有沒有答應,可是瞧着跪在床前的美人,身上是披着雪白寝衣的,她想她多半是在入睡之前嗯了一聲。
“妻主”,顔可心聽見她醒了,從廊下掀了簾子走進來,到得床前,也跪了下來,正跪在雲雪旁邊。
顔可心一身紫衣,衣衫整齊,眼睑下的青紫與那紫衣同色,那雲雪隻有一件白色寝衣,雙腿跪在石頭地上,那腿似乎是跪久了疼得慌,簌簌地打着顫,瞧着也甚是可憐。
罷了,顔可心再讓她生氣,也是給她生養了唯一的女兒的,她看在女兒的面上,也不能過于發作他。
這小男兒雖然大膽包天,擅自取寵,卻終究是把清白之身給了她,她便是不給他名分,也不好把他當成賊男送去官府懲治。
隻是就這麼原諒,她也心氣難順。
顔可心靜靜地在下面跪着,見她面色鐵青,不發一言,也不敢多話。他其實也不清楚他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這雲雪冰肌玉骨雪膚花貌,比他原以為的更加美麗也更加迷人,這樣出色的美人,他親手送到了妻主的榻上,不知道将來究竟分的是誰的恩寵?
正君有家世,往後沒準還會有嫡女,十成有九成,受到冷落的,可能是他呢。
他這算是搬個石頭來自己的腳。可是石頭搬都搬過了,他這會子難不成要說自己後悔了嗎?後悔又有什麼用?已經發生的事實,還能逆轉嗎?
打破一室沉默的是外面侍兒的奏禀:“啟禀家主,正君打發奴才來請家主。”
這多半是梁子鳴得到了消息,要找她問上一問,柳笙大為頭疼,她還沒想好怎麼處置這自己貼上來的小男兒,就要面對子鳴的盤問了,然而她便是再不想面對,也不能不去看視梁子鳴。她若不去,梁子鳴隻怕要多想。
她已經糊裡糊塗地寵幸了新人,梁子鳴不知道該有多傷心呢,隻怕這會子眼睛都哭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