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雪陸陸續續下了幾日,厚厚積了一層。
沒有什麼要緊事做,蘇昀天天纏着鐘離淮下棋,象棋圍棋皆可,但從未赢過,雪停之時,已經挫敗得不行,包了包眼淚,怎麼都不肯玩了。後來,天天抱着那把輕劍,左擦擦,右洗洗,愛不釋手,一時興起要學劍。鐘離淮也是樂見其成,有點自保能力總該是不錯的。
鐘離淮并不會劍法,但好在有一些比較基礎的劍譜,湊合也夠用。
隻是蘇昀的身子太弱,動不了幾下,就趴在石桌上不肯動了。鐘離淮從廚房裡提了壺熱茶,倒了一杯給蘇昀。蘇昀吹吹,才用細白的手端起來,吸一口,很淺淡的茶香。解了渴,就想解一件外套。
蘇昀套了五件衣服,今日天氣晴好,又加之舞了劍,身上熱,這才想去一套。
“夫君,我想脫一件衣服。”蘇昀征求鐘離淮的意見。
“不可以,先忍一忍,等歇過熱,就該覺着冷了,容易生病,你又不愛喝藥,病還好得慢,難受還得你自己受。”鐘離淮聲音冷冽嚴肅。
“哦。”蘇昀也沒抱多大希望鐘離淮可以同意。又道:“我剛剛舞得好不好看。”
鐘離淮:像隻軟腳蝦。委婉道:“招式不錯,隻是尚缺些力道。”
“哎!力道怎麼弄才好?”蘇昀托着下巴,頗為苦惱。
“日複一日的練習。”
蘇昀糾結,剛剛才練一會兒,就覺身疲身乏,體力不支,日日練,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于是便不說話了。鐘離淮歎了口氣,拔了院子裡的戟,回身,戟尖上挑,旋即橫掃,劃出碎風,流利不缺力道,整個人英姿勃發。蘇昀目不轉睛,隻覺長戟森森,平日裡性格沉穩的夫君竟是如此的鋒芒畢露的。
蘇昀盯着耍戟意氣軒昂的鐘離淮,心跳都快了些,像石子投入水中,蕩開了一圈又一圈漣漪,将心都給弄得暖融融的。夫君從來起得早,他練戟的模樣倒是甚少有印象。
耍完,蘇昀起身要幫他擦汗,是難得的殷勤,鐘離淮怕他勾不到,彎腰,低頭,任他動作。蘇昀細細擦過額面,又滑向脖頸,手上動作輕,讓鐘離淮有些癢,忍不住笑出聲來,蘇昀甚少見他笑,于是也跟着細細地笑。
鐘離淮坐在凳上喝了杯茶,将蘇昀攔腰抱在懷裡,道:“要不要日日練,也耍得虎虎生風?”
蘇昀猶豫一瞬,便點點頭,也弄不清,夫君為什麼熱衷讓他學武,畢竟大多數男子還是不喜歡舞刀弄槍的哥兒。他也不問,他相信夫君是為了他好。但還是道:“夫君,我覺得我今日份兒的練夠了,明日再練好不好?”
鐘離淮:“可以。”
簡單吃了些東西後,睡了午覺,睡來後,蘇昀忙着給倆人做裡衣,鐘離淮也就還看書,就這樣過了幾日悠閑日子,元宵節左右又下了好大一場雪,後面幾日天氣開始回暖,燒暖牆的石炭所剩不多,兩人隻好撿了幾日柴火,堆了小山高,确保能度過這個冬日,一月末的時候下了一場雨夾雪,天又暖了幾個度。二月上旬來了場小雨,淮陽開始徹底暖了起來。
二月十四日,陽光大好,鐘離淮這才敢帶着蘇昀進深山,沒有多少東西抽芽,到處都是一片枯黃色,唯有松樹有着灰蒙蒙的綠意,遠沒有春夏翠嫩。
周圍枯黃一片,找藥材的難度自是往上加的,但好在鐘離淮夏季來過,知道名貴草藥大緻長在哪一塊,因這原由,到傍晚前,差不多挖了九種藥材,專門抓名貴的挖。
當然,最貴的還屬何首鳥,年頭一看就不小,統共兩個,大小一緻,能湊個好意頭。
次日,鐘離淮就将藥材給炮制了,并請村裡的柳木匠打了個食盒般大的紅箱子,分九層,紋了些吉祥的花樣。
每層盒子都有拉環,取藥甚是方便。
待藥材幹了,蘇昀便迫不及待裝進去,最上層就放何首鳥,上面還綁了紅絲帶,更加喜慶了。鐘離淮估了下,這藥約莫值個四五十兩,送禮不算寒酸。
後幾天,鐘離淮全忙着照看他種的草藥,直到柳條抽芽,花包起花骨朵兒,三十月十二春光明媚,宜嫁娶。
李允是入贅,所以是被镡家人接過去的,鐘離淮和蘇昀坐在隊伍後的馬車裡,李允騎着馬,穿着大紅喜服,唇紅齒白,顯得格外斯文俊秀。
到镡府,送親的人包括鐘離淮蘇昀齊齊下車,跟着李允進去。
镡府是個五進的宅子,裝潢質樸大氣,亭台樓閣錯落,假山荷塘清澈,走廊也是悠長。
他們一行人跟着進去時,喜宴将開,送親人入席後,喜宴正式開始,吃吃喝喝,談談聊聊,就到了申時,這時,新郎官李允才被允許去接新大郎拜堂,鐘離淮蘇昀作為至親,一直跟在李允身後。
在下人引導下,才到了镡棠常住的梨棠居,主屋前守了四個高高大大的男子及一衆仆人侍女。李允拱手行了一禮:“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此四人分别是镡家的镡松、镡柏、镡榆、镡森,面容有六七分相似,神情也大體一緻,微妙中帶着點喜意,估計也沒想過要将當男孩子一樣養大的弟弟嫁出去。
镡松道:“要想拜堂,先過三關。”镡柏較為鎮定,嘴角微抽,扯了扯兄長的袖子,低聲道:“兄長,克制些,你看他細胳膊細腿的,弄出個什麼意外,小棠定要生氣,不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