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面上滿是憂心,湊到雲姝耳邊輕聲道:“夫人可莫要同公主硬來。”
雲姝輕輕一笑,安撫般的看了芙蕖一眼,依言跪了下來,她這一跪,身後所有下人便也跟着跪下。
強權在上,不得不從。
見她聽話,趙今宜面上的怒意都少了幾分,多了幾分輕蔑。
“就算你嫁給了祁哥哥又如何?祁哥哥就算再忙,也會在宮門落定前趕回來陪本宮用膳,聽聞成親這些時日,他隻來過一次春華苑罷?”
她面上的譏諷毫不掩飾。
方才還笑鬧着的丫頭們聽了,看向雲姝的神色也極為古怪,帶着些許瞧不起,同時都摻雜着憐憫。
身帶奴籍的下人,竟可憐起了這位尊貴的首輔夫人。
雲姝垂着眼,聽見此言時倒也并無太大的反應。
她心中思緒紛雜,想着的便隻有那句‘陪本宮用膳’。
這幾日岑祁那般忙碌,未曾回府,未曾踏足春華苑,卻能在宮裡陪伴一個同他并無幹系的公主?
明明,她才是他的正妻。
雲姝面上不動聲色,指甲卻将手中的手帕掐出了一道道痕迹。
趙今宜瞧着一直沉默着的雲姝,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得意地勾起唇角,她目光轉動,看了看一旁栽好的花株:“還有心思養花兒呢?”
說着,她動了動,上前幾步将那幾株剛栽好的花株扯掉,随手往雲姝身上丢去:“慢慢栽罷,可别跟祁哥哥說本宮為難于你,畢竟你就算是說了,祁哥哥也是向着本宮的。”
話音落下,她深深地看了雲姝一眼,輕笑一聲,轉身帶着人離開。
芙蕖率先回神,忙伸手将雲姝扶了起來,替她掃落身上的碎泥:“夫人沒事兒罷?”
“嗯,無妨。”雲姝搖搖頭,目光不由落到了方才被趙今宜丢掉的花株上,眸色暗了幾分,“收拾了罷。”
“是。”身後的下人們紛紛起身,着手收拾殘局。
朝顔瞧着憤憤不平:“此人也太過分了,主君已然娶了夫人,哪怕她是公主也當避嫌!”
“朝顔,小點聲。”芙蕖瞧着很是緊張,“當心隔牆有耳。”
“嗯,知道了。”朝顔癟癟嘴,不悅地噤了聲。
雲姝似是并未被此事所影響,命人去尋來幾個花盆,繼續栽起了杜鵑花。
“夫人,您一點也不難過?”芙蕖頗為意外,照雲姝的性子,經了此事定不會同如今般從容。
“為何難過?”雲姝眼睫輕顫,語氣平靜道,“她說甚,我便都要信?”
“倘若她是故意說來激怒我,想要離間我與主君呢?我可不能着了她的道。”
“夫人說得是,是奴婢想岔了。”芙蕖笑了笑,面上的擔憂一掃而空。
看來,是她小瞧了這位新夫人啊。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餘晖灑在剛栽好不久的花株上,分明還未入春卻讓人仿佛瞧見了盎然春意。
雲姝正喝着茶,芙蕖便喜上眉梢地進了屋:“夫人,主君來了。”
“主君?”雲姝一怔,忙擱下茶盞匆匆起身,往屋門的方向走。
還未走到門前,岑祁便出現在了春華苑,瞧着面色陰郁,行色匆匆,伸手一把将門前擺着的一盆杜鵑花摔落在地上。
雲姝被吓了一跳,縮了縮肩頭,笑意僵在面上,一雙眸子似是被驚到的小鹿般惶恐望向岑祁。
待回過神來,她垂下眼,心裡打起了鼓,忙擡腳走到岑祁身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男人那冷冽的眸子隻靜靜瞧她,片刻才道:“誰讓你種杜鵑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