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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阮靈真帶着阮廉清和宋予芝回了趟老爺子和老太太那。
二老許久沒見孫女,也是想念得很,晚飯便留在那邊吃了。
走的時候又下起了雪。
阮母嘀咕了聲:“要麼不下,這一下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阮靈真看一眼車窗外,夜色沉沉,适有風,雪花飄揚似柳絮。
她想起在靜園看到的雪景,是與都市全然不同的婉約派景緻。
她想,茯苓此刻應該又在冬園的雪地裡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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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園。
靳峥琪站在冬園内的小亭子裡,看着那隻在雪地裡瘋狂打滾的狗子,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成拳。
滿臉的隐忍,須臾,咬着牙開口道:“茯苓,我數三聲,你最好趕緊回來。”
前兩天剛洗的澡,這一滾髒了不說,濕答答的,她回去還得給它吹毛。
雪地裡開心翻滾的狗子,聞聲眨着烏溜溜的大眼睛,扭頭看她一眼。
幾秒後,繼續如同毛毛蟲一般快樂扭動。
“茯苓。”冬園宅門處的遊廊傳來一聲低喚。
雪地裡的“毛毛蟲”再次停下,轉頭看過去。
視線觸及園門處的人,眼睛一亮,爬起來跑了過去。
靳聿珩蹲下來,替它拍了拍頭上的雪,低聲訓道:“你又不聽話了。”
激動的狗子完全聽不進去訓言,将下巴放到他的腿上,讨好似的搖尾巴,求摸摸。
他順勢撓了撓它的下巴。
靳峥琪氣鼓鼓地走過來,告狀道:“它現在一點都不聽話,我叫它都不管用。”
茯苓聞言,往靳聿珩身後躲了躲,露出一顆無辜又可憐的狗頭。
靳峥琪卻是更氣了,“綠茶狗!”
靳聿珩彎唇笑了下,拍了拍茯苓的頭,“好了,去玩吧,别在雪地裡滾了。”
得訊的狗子,回頭看靳峥琪一眼,洋洋得意地轉身走了,神态說不出的嘚瑟。
靳峥琪故意氣它似的,朝它背影喊了聲:“要是靈真姐姐以後都不來了,我看你就老實了!”
潇灑離場的狗子像是聽到了關鍵詞,站定腳步,四周看了看,随後又神态認真地看向冬園的門,等着什麼。
靳聿珩看了茯苓一眼,“沒來,你自己去玩。”
茯苓歪頭看他,神色有些失落,耷拉下尾巴,走了。
靳峥琪也似是被茯苓的低落情緒感染,努了努嘴,“靈真姐姐和阿恪分手的話,以後肯定是不會再來了。”
說完,又憤憤道:“真是的,阿恪怎麼回事嘛!如果他不劈腿,我覺得他和靈真姐姐還是挺般配的。”
男俊女靓,走在一起簡直不要太養眼。
話音剛落,身前的人轉身往東樓走,叮囑她,“去找茯苓,它往夏池的方向跑了。”
靳峥琪忽然一驚,大叫着:“茯!苓!你敢再跳池子裡撈魚,我剃光你的狗毛!!”
說着,就沖了出去。
靳峥琪和茯苓都走了,冬園恢複清寂,靳聿珩攀至樓梯中層平台,不遠處,西樓隐在夜色中,白雪紛紛揚揚。
他看一眼盡頭的那間隻做家中近親所用的客房,久久沒移動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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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阮靈真照舊洗完澡打算喝藥。
阮母來敲門,送切好的果盤給她過嘴。
剛做好的心理建設,她不想就此作廢,一口喝了,才應了聲:“進!”
阮母推門進來,見她表情那般痛苦,趕忙遞了瓣橙子過來。
她接過來,丢進了嘴裡。
“哎喲,慢點兒,之前看你喝中藥也沒這麼痛苦過,啥藥啊這事?”宋予芝将果盤放到桌上。
阮靈真咽下橙子,香甜果香總算蓋過了苦澀藥味。
她道:“之前失眠,算是後期鞏固的藥吧。”
宋予芝笑着看了自家女兒一眼,神色似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聲:“你和阿恪最近吵架啦?”
知女莫若母,哪有媽媽看不懂女兒的。
阮靈真戳了塊蘋果,垂眸答:“沒有。”
宋予芝見她不肯說,也沒再追問,抿唇靜默片刻,才接着道:“真真,爸爸媽媽不催你結婚,不論什麼情況,你幸福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你做任何決定,爸爸媽媽都支持你,記住了嗎?”
阮靈真聞言寬慰一笑,推着媽媽的肩膀往外走,“知道了,您就别擔心了,我得謹遵醫囑,早點睡覺,您和爸爸也早點休息吧。”
宋予芝笑起來,連聲應:“好好好,回頭又說我念叨你,早點睡,别貪玩手機啊。”
阮靈真有些無奈,“媽,我可已經不是貪玩的年紀了。”
宋予芝笑着看一眼自己的掌上明珠。
就算是貪玩的年紀,也沒讓她和阮父兩人操過心。
阮靈真自小就比較有主見,學習、工作也都有自己的規劃,一路上來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送走了母親,阮靈真走到窗前的書桌上坐下。
二十幾平的小屋子,滿是她前二十年生活的痕迹。
窗外樓下本有棵金桂,這會兒已經被路燈取代。
她想起大三那年的跨年夜,梁恪從市中心趕來,站在樹下給她打電話,說帶她去臨江邊看煙花。
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雪,鵝絨似的大片雪花,在他發頂染上斑白。
樹下的少年滿臉真摯熱忱。
歲月不可回頭,二十歲的那場雪,終究還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