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靈真打車去會議中心,去地下停車場開自己的車。
到家時已臨近傍晚,雪短暫停了陣。
為了上下班通勤方便,她在市中心地段買了套兩室一廳的套間。
工作日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這裡,周末休息偶爾回城北的父母家。
屋子面積中等,不算很大,但她一人居住已經足夠。
進門放下包,将藥放進冷藏後,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長長松了口氣,目光在對面電視牆上停駐,整個人靜頓放空。
她在想要怎麼和家裡提起她和梁恪分手的消息。
雖然她有十足的把握爸媽是一定會尊重她的決定的,再知道錯在梁恪更不會說什麼。
但肯定難免還是會為她擔憂煩心。
阮靈真的家庭屬于标準的高知家庭,爺爺奶奶退休前雙雙任職航天大學,父親醫生,母親藝術學院的聲樂老師。
家庭氛圍很開明,可父母心總是一樣的。
她今年二十八歲,從二十歲和梁恪在一起。
雖然家中從沒催過婚,可身邊同期的許多朋友同學陸續步入婚姻,她也會有些茫然。
不是拘泥于感情的結果一定是結婚,而是她沒有再下一個八年了。
思緒在這一刻亂作一團,她撫了撫額,決定還是先去忙完工作。
會議第一議程的翻譯記錄她在靳聿珩的醫館就已經譯完了,剩下的部分較第一議程輕松些。
兩室的套間,因工作需要,次卧被她改成了書房。
當她坐在辦公桌後終于将翻譯記錄全部錄完,窗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
将文檔以标準格式保存好,發給沈佩然。
對面很快接收,回了她一句“厲害,神速!”
緊靠書桌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她轉頭看一眼窗外。
暮色低沉,雪又開始細細碎碎地落下來。
樓下綠化帶旁高豎的路燈,燈光下映照一片極速下墜的雪影。
時間已過八點半。
中午她吃得少,一下午都沒什麼食欲,這會兒卻忽然覺得有些饑腸辘辘。
起身走出書房,打算去廚房看一眼冰箱裡還留有什麼食材。
很遺憾,冰箱裡隻有一瓶她沒喝完的牛奶,以及一些就算加工起來,也很麻煩的肉制品。
關上冰箱門,去卧室換了衣服,拿起鑰匙,決定出去吃點東西。
住在市中心的好處之一,就是總能随處可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社區門外步行五十米就有一家。
連着下了兩天雪,風中的蕭瑟感愈盛,街道皆是一片銀裝素裹。
阮靈真走至便利店門前,推門進入。
門邊鈴铛“叮鈴鈴”響了起來。
她在速食冷櫃前停留了陣,最終選了份茄汁意面,和一聽咖啡。
結完賬,店員問她需不需要加熱。
她不打算再帶着空空的肚子走回去,點頭說要。
微波爐“嗡嗡”工作了陣,完成了加熱,她接過,走到便利店玻璃落地牆前的桌子邊坐下。
身邊坐了對學生情侶,同食一份熱騰騰的關東煮,挨在一起叽裡咕噜地讨論待會兒去哪玩。
便利店内在放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一首很貼合此刻歲末大雪天氣的歌。
揭開意面餐盒的蓋子,拆開塑封餐具,面前的玻璃牆外忽然蓋過來一片黑影。
牆外熾亮的照明燈被遮住鋒芒,她被籠進影子裡。
動作一滞,擡頭看過去。
靳聿珩站在牆外的遮雨棚下,左手拿着一柄收起的黑傘,傘幕上的積雪順着傘頂滑下,在地面落一小堆水澤。
屋外起風,将他額發吹得有些亂,衣袂飛揚。
他低頭,嘴角帶笑,看着她。
阮靈真像是被施了法,久久定在那。
片刻後,靳聿珩推門進來,将傘放進門邊的瀝水架。
皮鞋底與磨砂瓷的地面碰撞,聲音沉悶悅耳。
他走到她的身邊停下,看一眼放在桌邊的咖啡,語氣半含笑,“嗯,公然藐視醫囑,咖啡都喝起來了。”
阮靈真從愣怔中回過神,也看向手旁的咖啡,“不是——”
她想辯駁,而後也笑了起來,“抱歉,習慣了。”
說完,拿起咖啡,向他證明似地晃了晃,“我還沒打開。”
所幸拿的是罐裝咖啡,不然都解釋不清其實她還沒喝。
靳聿珩笑起來,将錄音筆遞過去,“你落在冬園的。”
阮靈真看向他遞來的東西,是她的錄音筆,她還真沒發現落下了。
接過來,道了聲謝。
而後在心裡暗自打算,該把她的那隻托特包換一換了,包鍊與包壁的間隙成了包内物品出逃的一大漏洞。
将錄音筆揣進口袋,擡頭看向站在桌邊的人,想做點什麼以表謝意,于是問他:“你吃過晚飯了嗎?”
靳聿珩點頭,回她:“吃過了。”
阮靈真覺得自己今天的腦子好像有些不好使,哪有人快九點了還沒吃晚飯。
看一眼面前還在冒着熱氣的意面。
除了她。
靳聿珩也看向她面前的意面,“你剛吃飯?”
她點點頭,“嗯,加班,剛結束。”
靳聿珩的視線從意面上移開,看向她的臉。
烏濃長發披散着,分兩股從肩頭垂到身前,發質柔順亮澤,襯出一張瑩瑩潤潤的鵝蛋臉,五官清麗出挑。
套一件款式簡約的白色短款羽絨服,搭配牛仔褲運動鞋。
看起來不似昨天那般氣質冷豔,多了一絲柔和的親近感。
他以為筱瑤說她要加班是托詞,沒想到是真的。
阮靈真看看窗外還在下的雪,忽然想起昨天方圓說的“下雪天和火鍋不要太配”。
轉頭看向靳聿珩,“我請你吃宵夜,火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