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車窗外一路向後跑的車流、人群和樓房,聽着SOLAR歡快的歌曲,聞景和無比感歎,自己和東方淵簡直是醒在了一個好時間。
薊京市五月下午的四點,沒有騎車沖鋒的叛逆小子們,沒有晚高峰的擁擠車流,也沒有垂頭卷葉的柳樹梢。
太陽隻是照耀着大地,熱溫尚未抵達這裡。微風輕輕推動天際的雲片,組成各種奇妙的形狀,向着大地表達愛意。
“啊——真好啊!”
聞景和扒着車窗突然感歎,清澈的嗓音被風吹得崴了腳,打着顫。
東方淵伸手拽拽聞景和的黑T恤,提醒他:“向裡坐,小心刮了臉。”
“哦。”
說完,聞景和關上了一點車窗,扒着車窗底部,仔細看着外面,從百态的人們到聳立的高樓大廈,最後回到嵌着幾絲雲片的蔚藍天空。
“有你在的夏天~就像閃着虹光的泡泡~永遠美好~永遠停栖在我心上~”
聞景和随着音樂唱出這句歌詞,歌聲飄忽而又迷蒙,恍若自帶一層潮濕的霧氣。
《泡泡》是一首節奏舒緩的搖滾曲,講述了一場青梅竹馬式的青春戀愛喜劇,和悲傷并不沾邊。
聞景和唱出來的聽感很奇特,像是品嘗一杯添了一小勺苦瓜汁的加冰檸檬水,酸澀清爽中透着一點點苦氣。
“你唱得有點苦了,”東方淵忍不住出聲提醒聞景和,“《泡泡》是甜歌的。”
“确實,SOLAR收錄《泡泡》的那張迷你夏專裡全是甜歌呢。”
聞景和停止搖頭晃腦,點了點頭,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但其實……
東方淵回憶起自己和SOLAR的音樂相遇的,十八歲那個有些潮濕又有些神奇的暑假,淡笑着講:
“但其實,那時候應該是他們整個團最無助最迷茫的一段時期。我記得,那張夏專出之前,公司早就官宣隊長SUN病倒了。”
“但制作人Sunspot還是制作了非常歡樂的音樂,甚至直到隊長SUN完全回歸前,每一張回歸專都是甜歌。”
“所以,當時粉絲中出現了類似‘制作人就像在幸災樂禍一樣’之類的,認為兩人不和的言論。而隊長SUN完全回歸後Sunspot的請辭,更是讓粉絲認為坐實了兩人不和的言論。”
聞景和當即睜圓了一雙黑眸,轉頭看向東方淵,面露訝色,“哇,哥還知道這些?”
看見前面紅燈,東方淵一邊緩緩踩下刹車,手上進行操作,一邊點點頭,又繼續娓娓道來:
“我當時高考完的整個暑假太閑了。但說實話,我不覺得兩個人是真的不和。隻要認真看過歌詞就能明白,歌裡寫得全是鼓勵和希望,借由成員們的口唱出來,反而更像是對隊長的聲援。”
“就像在說你看,你的人間在呼喚你。而且,我記得,隊長宣布完全回歸時,感謝的第二位就是當時的制作人。很奇怪的是,粉絲們還是更願意相信兩人不和。”
講完,東方淵轉頭看向聞景和,眸子裡盈了懷念的光,輕盈地落在了聞景和身上,也落回已經遙遠的十八歲,借着聞景和的身影,穿越了時空的迷霧落回過去的某一個人身上。
“滴——”
後面的車發出了短促而刺耳的喇叭聲。
東方淵驚覺自己太沉浸于回憶過去了,都忘了自己還在開車,手上緊趕着進行了一通操作,駛着卡宴離開了原地。
獨留下聞景和胡思亂想。
大哥,你不會有個和我長得很像的白月光吧?
不會吧?
應該沒有吧?
聞景和心裡騰起一陣煩躁,原因被他推诿給風變大了,連帶着外邊的景象也變得有些不可愛了。
狠咬了兩下嘴角,聞景和索性把車窗關上了,打個哈欠,閉眼咬牙往椅背上一仰,隻當自己就是犯困了。
東方淵注意到聞景和賭氣似的一系列動作,但對方閉上了眼睛,雖然不知道是真困還是裝睡,但至少說明聞景和并不想現在和人談一談。
東方淵搖頭無聲失笑,悄悄扳下了内後視鏡,對準聞景和調了一個巧妙的角度。一個可以看見聞景和一舉一動,但瞧上去很正常的角度。
聞景和靠在座椅上緊閉着眼皮裝睡,結果,不小心真的睡着了。
見聞景和頭一點一點歪到安全帶上,東方淵明白他這是真睡着了。
收回目光時,東方淵不經意間瞥到聞景和頭上的一縷白發翹着尾巴,不知道是挑染的還是自然生長出來的。
……
下午四點十分,夜色夜總會一樓這個時候還沒開始營業。
騎車路過這裡,黑發男孩刹停自行車,粗略地掃了一眼,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隻說了兩句話,就騎上車轉彎去了市場。
……
黑色卡宴平穩停在夜色夜總會空蕩的地上停車場時,東方淵看了一眼腕表,是下午四點三十分整。
東方淵剛解開安全帶,擡頭就看見,右後視鏡裡一個黃黑相間的格子衫閃了過去。
再去找那個黃黑相間的格子衫時,東方淵卻找不到一絲痕迹,似乎是個飄忽的影子一樣。
大概是路過這裡的孩子吧。
畢竟,“五一”小長假也是華夏孩子們上半年一直盼望的假期。
東方淵按下手刹,停好車後,拔下了車鑰匙。
車鑰匙一拔下來,聞景和立即睜開了眼皮,輕輕拍拍自己兩頰,嘴裡不住嘟囔:“清醒點清醒點清醒點……”
見聞景和這樣,東方淵伸手打開手套箱,從裡面拿出一瓶風油精遞給他,“需要風油精嗎?”
“謝謝。”
聞景和接過淡綠色的風油精,擰開小黑蓋,對着自己兩側太陽穴分别點了兩滴。
提神醒腦的清涼感一瞬貫穿了大腦,趕走了大腦的困倦。
風油精特有的清涼異香在車内空氣中散開來,不刺鼻但實在上頭。
聞景和搖搖頭,打了個激靈,擰好瓶蓋,小心地放回了手套箱。
東方淵邊合上手套箱,邊裝作不經意地問:“我看你頭發有一縷白色的,是為漂白頭發在做準備嗎?”
随着東方淵的問題看向内後視鏡,聞景和看見,鏡中的自己頭上真的出現了一縷刺眼的白。
全身都肉眼可見地僵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聞景和下意識撫上那一縷白發,臭屁地對着内後視鏡左照右照,笑道:
“是啊,最近覺得白發很酷,想全漂白了呢。”
盡管聞景和微蹙着眉在笑,東方淵瞧着他心底劃過一絲異樣,但可以肯定他并沒有在說謊。東方淵任心底那絲異樣滑過去,沒多想什麼。
聞景和是真的想要把頭發全部漂白。
就在看見那一縷白發的那一刹,聞景和突然做出的決定。
“下車吧,”聞景和不再去看鏡子,背好自己的雙肩包,“帶你去見TO崽。”
兩個人同時開門下車,在車後彙合,又一起走向夜色的門口。
夜色一樓門口放了個斜立牌,上面寫着:“由于翻新配置,一樓今晚九點營業,還請新老顧客見諒。”
聞景和隻是掃了一眼,視若無睹地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東方淵伸出去攔人的手擱置在空中,連一絲衣角都沒抓住。瞧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東方淵認命般地笑笑。
聞景和走到一半,發現東方淵沒跟上來,又折回去拉人。
“不好吧?”東方淵沒有反抗,任聞景和拉着自己向裡走,卻還是有點疑惑,“立牌上不是寫了今晚九點營業嗎?”
“那是一樓的營業時間,”聞景和一邊拉着東方淵向裡走,一邊左顧右盼,找一個身影,“TO崽一般不會約人在一樓吃飯。”
忽然,聞景和跳起來,朝着樓上使勁揮手,大喊:“TO啊!”
東方淵随着他呼喊的方向看過去,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神色匆匆地走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