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辦公室迎來了它的返客。

“請進。”

得到允許後，聞景和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東方淵托着聞景和受傷的手臂跟在旁側。

洪纖正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記錄着患者的病情。

“姐，給我手拍個照片，順便做個傷情鑒定。快點快點，我怕一會兒傷口就愈合了。”

聞景和輕輕拍着空氣，着急得原地小跑，好像辦公室地闆燙腳一樣。

這話一出，洪纖和東方淵都皺起了眉頭。

“東方，别托着他手了。你到溫城辦公室裡，把他平常用來給你消毒包紮的那一套幫忙拿過來。”

洪纖最先理解了聞景和心裡打的小算盤，起身把他按到轉椅上，請東方淵幫忙走一趟。

東方淵點頭，應下這事，托着聞景和的手臂遞到洪纖辦公桌上，深深瞧了一眼聞景和，轉身就離開。

“你能不能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啊？”

“傷口是能愈合如初，但你也不能這麼糟踐自己身體啊。”

東方淵關上洪纖辦公室的門之前，聽見洪纖擔憂地說。

從洪纖辦公室去溫城辦公室必然會路過電梯間。路過時，東方淵覺得電梯裡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關于電梯内部的事又什麼都探知不到。

東方淵也沒多想，就疾步來到了溫城辦公室門前。先敲門，得了允許再進去，向戴眼鏡的白大褂先生說明來意後，對方笑眯眯地遞給東方淵一個小号醫藥箱，說是洪纖要用的都在裡面了。

東方淵提了醫藥箱，颔首告辭，随手關好門，疾步走回洪纖辦公室，手握上門把時恍然大悟。

洪纖讓自己去取這些，其實意在支開自己。

是因為出于職業道德，要保護病人的隐私嗎？

東方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提的醫藥箱，拇指在門把上摩挲，猶豫着要不要走進去。

門裡有腳步聲接近，東方淵松開了門把。

大概是已經處理好傷口了吧。

“他怎麼……還不回來……？！”

聞景和拉開門，和東方淵差點撞上，接過他手裡提的醫藥箱，察覺他情緒好像有點低落，順勢歪頭問他：“回來了不進門，在這兒站着幹嘛呢？”

“我能進去嗎？”

東方淵立刻換上溫和的笑容，禮貌地問。

“能啊，進來吧。”

聞景和把門推得敞開角度更大，閃身把東方淵拉進來，又關上門，回身和洪纖笑着提意見：

“要我說，纖姐你這個一着急就忘記自己不是人類的毛病，最好還是改一改。也就我和東方淵脾氣好，才不會因為你這毛病和你吵起來，還聽你的話，讓幹啥就幹啥。”

待聞景和走到轉椅旁，洪纖斜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打鑒定報告，嘴上佯怒道：

“你還有理了？要不是你一進來就催我快點，說要拍照片還要做鑒定，我能忙忘了嗎？”

東方淵跟在聞景和身後，聽着兩個人的對話，莫名覺得自己剛才的猶豫遲疑有些好笑。

“好好好，我錯了，您趕緊給處理一下吧。”

聞景和坐到轉椅上，醫藥箱往辦公桌上一放，手臂一搭，好一副我為魚肉就任人處置的模樣。

餘光瞥見東方淵還站在自己旁邊，聞景和轉頭拉拉東方淵衣角，又拍拍身側的椅子，“坐啊，你站着我容易有壓力。”

東方淵無奈笑笑，坐到了椅子上。

“小淵，你給景和處理一下，不需要特殊處理，就把他當普通臨淵人手上劃了個一般的深口子就行。景和，你……”

洪纖騰出一隻手拍拍醫藥箱，對着兩人說，想起他倆還要做筆錄，話鋒一轉，“算了，還是保持這個愈合速度吧。”

完、蛋、了！

東方淵來處理傷口的話，暴露怕疼這事是沒跑了。

以前覺得洪纖姐擅長報應都是騙人的，現在看，是我以前太誠實了。

“姐~能不能……”

看着東方淵起身打開醫藥箱，熟練地把消毒用藥一一擺在桌子上，聞景和試圖撒嬌換洪纖來上藥。

洪纖不等聞景和說完，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

“沒得商量。傷口那麼深，現在不處理的話，不利于傷口愈合。萬一有什麼趁虛而入，到時候就不隻是抹這幾下藥的事了。”

“你呀，就好好等着小淵給你處理傷口吧。”

“不是，我……”

聞景和試圖組織語言狡辯，但失敗了。

“更想讓纖姐給你處理？”

東方淵一邊慢慢取出棉簽一邊遲疑着問。

“那倒也不是。”

食指撓撓額頭，聞景和悄悄深吸一口氣，一咬牙，“沒事兒，來吧。”

“我會輕一點的。”

東方淵拍拍聞景和的肩，眼神頗為同情。

真正開始處理傷口之後，東方淵果真放輕了力度。可偶爾沒控制好力度時，聞景和一點反應也沒有，既沒有咬牙，也沒有發出嘶嘶聲，好似這條手臂不是他的一般。

東方淵感到驚奇，又不願戳破男孩那層小謊去問怎麼回事，怕傷害了男孩的自尊心。

聞景和安安靜靜的，難得地閉上了他的嘴，仔細看着東方淵給他處理傷口，拿棉簽蘸着臨淵人專用的藥水，一點一點塗抹在十字傷口上。

藥水涼涼的，東方淵的眼裡盛着和藥水一樣涼的專注和擔憂。斜斜照進來的餘晖在他眼下氤氲開一層橘色，像是魔法少女變身後閃亮亮的眼妝。眨動的眼睫像撲着閃粉的蝴蝶翅翼，又像是春水岸邊随風飄蕩的垂柳。

漂亮美好得讓受傷的人想要吮吸親吻。

“砰咚——”

洪纖的中性筆掉到地上，驚醒了看入迷的聞景和。

聞景和打了個激靈，彎腰幫洪纖把筆揀起來。

旁邊兩個人卻沒他那麼大的反應，東方淵還是一點一點塗抹着藥，隻是蹙了一下眉，洪纖更是充耳不聞，隻啪嗒啪嗒地敲着報告。

好似全世界隻有聞景和一個聽見了那沉重而有力的一聲。

接着，聞景和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想了些了不得的事情。

我剛剛在幹嘛？！

不會是有什麼毛病了吧？！難道是因為一直單身所以變态了嗎？！要不預約個心理咨詢吧？

聞景和擡另一隻手扶額，惹得東方淵朝他投來一眼。

聞景和和東方淵對視一眼，緊張得咽了口口水。

“渴？”洪纖忽然出聲，分了聞景和一眼，把一瓶沒開蓋的礦泉水推給他，“渴了喝水。”

聞景和乖巧地點點頭，默默單手擰開了瓶蓋，喝了兩口，發現并沒有什麼用，就别過了頭，趴在桌子上，另一隻手窩在自己全紅的脖頸裡。

直到東方淵處理完傷口，聞景和都不太敢看東方淵，生怕暴露了自己可能是變态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