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将聞景和緊锢在電梯内壁上,手臂肌肉緊繃着,雙目染了猩紅,很明顯是起了殺心。
聞景和喘着大氣,一額冷汗,試圖推開安順,但也僅僅隻能做到相持不下的程度。他手臂上還添了新傷口,看上去像是經過了一番艱難的對抗。
橫在兩人之間的,隻有一把刀刃朝向聞景和的殺豬刀。
“在、這兒——啦!”
聞景和再次出聲,笑得有些勉強。
東方淵比其他人更早反應過來,立刻上前兩大步,一腳迅速踹向安順膝窩。趁安順沒反應過來,東方淵一手抓住他右臂,一手抓過他左肩,咬咬牙,朝地上按下去,松手後一閃身把聞景和護在了身後。
聞景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自由落體的殺豬刀刀柄,這才讓兩人免于被刀二次傷害。
安順倒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盯着電梯頂刺眼的聲控燈,腦袋有些恍惚,沒明白過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錢小柯僅次于東方淵反應過來,立刻上前扶起安順,反剪了他的雙臂在背後,出示完自己的警官證,邊铐邊說:
“薊京市市局刑偵隊警察!有人報警,說有人在醫院持刀傷人,我們現在嚴重懷疑是你。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均有可能被作為法庭對你不利的證據。”
聽見錢小柯說話,其他警察七手八腳地把安順拉出電梯,又給他套上黑頭套,壓着他上了警車。
等到安順被拉出電梯,東方淵才從安順身上收回目光,皺着眉擡起聞景和手臂,仔細看他手上新添傷口的深度。
錢小柯松了一口氣,低頭看一眼聞景和的傷口,拍着聞景和的肩膀,說:
“先去處理傷口,處理好記得到警局錄口供。”
“好的,謝謝警察叔叔。”
聞景和呲着牙笑,像是沒有痛覺一樣,笑完朝錢小柯揮揮手。
錢小柯朝兩人揮揮手,就闊步出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頂層的按鈕突然亮起,開始穩定上行。
接着,五桂捧着筆電從角落裡走出來,搖晃了幾下,站穩後才感歎:
“好一出大戲!景和你不去演戲,簡直是影視業的損失。”
“那當然!”
聞景和給東方淵豎了個大拇指,比畫了一下,指指東方淵,興奮道:
“不過,肯定比不過這個哥啦。剛才那一下,簡直帥死了!”
“還好吧。”
出于禮貌,東方淵擡眼瞧了一眼五桂,就又低下頭去查看聞景和的傷口,眉頭快要擰在一起,“榮毅說你體質特殊,這傷口需要用什麼特殊藥物處理嗎?”
本來就深可見骨的傷口,又再次被割開了,除此之外,還添了新傷口,兩道傷口巧妙地拼成一個變形的十字。
被利器割開的血肉外翻着,能看見裡面鮮紅而妖冶的血液緩慢地流動,卻并沒有要淌出聞景和身體的意思。
臨淵人裡大多是擁有特殊體質的人,而其中的特殊體質又各不相同。
單單被記錄在《臨淵人特殊體質常例》中的特殊體質就多達上千種,盡管如此,但每年都會有新的特殊體質誕生。
它們大多都是無足輕重的,不會産生很大影響,但奇怪刁鑽折磨人的也不在少數。
大多數特殊體質會伴随臨淵人直至死亡的最後一刻,就像是一個糾纏一生的無賴朋友一樣。當然了,這個“朋友”可能脾氣溫和,也可能脾氣暴烈。
毋庸置疑的是,臨淵人大多要和這位“朋友”共度一生。即便是這方面的專家學者,也講不清這究竟是對臨淵人的祝福還是詛咒。
不同的臨淵人擁有不同的特殊體質,因此,在醫學上,要對不同特殊體質的不同臨淵人采用特殊處理,特别是在處理傷口時。
東方淵雖然入行晚,但對特殊體質的怪異之處也見怪不怪了。東方淵隻是小心旁觀聞景和傷口的原因也在于此。
“不用,”聞景和搖搖頭,拍拍東方淵的肩膀,笑着指了指傷口,“放着不管也會很快愈合的。”
“真的有演這出戲的必要嗎?”東方淵長歎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托着聞景和的手臂,“受傷不會疼嗎?”
“不會啊。”聞景和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沒有痛覺的。”
見聞景和說得坦坦蕩蕩,面不改色,五桂瞪大了眼睛,震驚之餘還有點想拿筆電拍他。
你沒有痛覺?!那剛才喊疼要幫忙的是哪一位?分身嗎?靈魂體嗎?你……
突然想起聞景和的家人們,五桂幹咳了兩聲,生生止住了腦子裡對聞景和家人的關切問候。
别問為什麼,問就是五桂還想看演唱會。
東方淵向五桂冷冷投來一眼,出于保護的威脅意味十足。
五桂接收到了,但不想理,捧着筆電浮到聞景和雙肩包旁邊,拉開雙肩包的拉鍊,把筆電放進包裡,歎一口氣:
“演唱會視頻我已經拷下來了,好好去看看傷口吧。”
五桂的語氣很深沉,但搭配上本人的童音,有一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裝成熟的喜感。
聞景和托着包底掂了掂雙肩包,對着五桂點了點頭。
東方淵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叮——”一聲打斷了。
電梯門開了。
聞景和揮揮手,和五桂告别,拉起東方淵手腕直奔洪纖辦公室。
五桂目送兩人出了電梯,跑過拐角,忽然在電梯裡聞到了一股香氣。
什麼味道?
一張圓乎乎的小臉一下皺成了包子,五桂擡起頭,仔細嗅了嗅電梯裡空氣的味道。
合歡花的香氣!
不對!合歡花還不到花期,怎麼會有合歡花的香氣?!
電梯門當即關上了。
“閣下既然上了這業火電梯,就合該讓我瞧瞧真面目吧。畢竟,我是靠一眼辨物吃飯的嘛。”
五桂伏低身體,手按在腰間玉如意上,眼神不住環視着四周,全身緊繃着,做出攻守都有利的姿勢。
無人應答,連合歡花的香氣都淡了幾分。
“别試着逃跑哦。在這棟被我開啟角鬥模式的電梯裡,就算是三十三重天阙之上的那些老頭子們來了,也逃不走的。”
依舊無人應答。
五桂不敢放松,和沒現身的家夥無聲對峙着。
一股黑霧悄悄攀附上五桂身後的電梯門,凝出形狀,向五桂伸出了一條黑色的觸手,卻被憑空冒出來的合歡羽葉迅速削斷。
那觸手本就不是實體,自然散為了幾縷黑霧。合歡羽葉飄落到電梯内底,碎成了青色的光粒,迅速消散了。
“嗯?難道已經出去了?”
五桂笑着撓撓頭,手卻悄悄握緊了玉如意,一旋身,打散了再聚起來還沒來得及攻擊的觸手。
那隻觸手再次散為一團黑氣,黑霧又逐漸聚攏,一點一點恢複成原樣。
“都說了,我是靠一眼辨物吃飯的。”
五桂露出一個憨态可掬的笑,“可我沒說,看不見的話我就辨别不了啊,兩位,初來折瑞的客、人。”
無人應答,似乎是認定了五桂看不見。
“唉——”五桂長歎一口氣,“那就是沒得聊咯。”
五桂握緊玉如意,揮得罡風四起,直奔前方黑霧主人的面門。
“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