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校門前，聞景和覺得騎共享單車吹吹風也不錯。出校門後，聞景和覺得卡宴的車内空調真涼快。

聞景和從黑色背包裡掏出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開機後，鍵盤上投影出一個身穿漢服的雙馬尾少女。

少女露出标準的微笑，躬身拱手，無限接近人類少女的機械音響起：

“下午好，Dr.和東方先生。”

“下午好，慕斯。是約克發消息過來了嗎？”

聞景和先問好再詢問自己的實驗助手，眼睛卻緊緊盯着筆記本右下角的電量。

東方淵本來緊盯着前面紅燈變綠，沒想到會被組織以外的AI認識，驚訝歸驚訝，但也禮貌地朝少女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

慕斯回給東方淵淺淺一笑，轉而回答聞景和的問題：

“是的，約克先生說，他已經修好了，那條線路是可行的。如果您有時間的話，希望您能為此獻聲。”

“幫我回複他。我會為陰狡負責到底的，但要等到這個任務結束之後。“

聞景和眼睜睜看着筆記本電腦的電量斷崖式下降，邊低頭翻背包，邊告訴慕斯怎麼回複約克。

“好……的。”

慕斯的機械音中夾雜着滋啦的電流聲音，投影也随着飄忽起來，像是電信号不好。

一刹那，投影出來的雙馬尾少女消失了。

為了減少對筆記本電腦電量的消耗，慕斯終止了投影程序。

東方淵在心裡猜了個大概。

綠燈亮起，東方淵熟練地換擋，踩下油門，卡宴穩穩起步。

聞景和終于從黑色背包裡翻出了一個銀色U盤，穩穩插進了筆記本電腦一側的USB接口，對着黑屏的筆記本電腦說：

“慕斯，重新啟動投影程序。”

慕斯沒有應聲，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刹然亮起，重新開機，雙馬尾少女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鍵盤之上。

看着雙馬尾少女的身影漸漸完整浮現在鍵盤上，聞景和這才舍得眨動羽睫，持着嚴謹而關切的口吻，詢問慕斯：

“慕斯，有感覺到靈子電流不穩嗎？”

慕斯閉上櫻色雙瞳，按照既定程序分析了結果後，回答：“Dr. ，目前沒有異常情況出現。”

“成了！”

聞景和被成功的興奮沖昏了頭，激動得雙手一拍，打了個響指，面露得意之色，餘光瞥到東方淵才收斂了幾分。

待剛才的興奮冷卻下來，他又叮囑慕斯：“接下來時刻監測靈子電流的頻率，如果有異常，立刻告訴我。”

慕斯點點頭，新建了一個監測界面請聞景和過目，聞景和點頭後，慕斯就将那個界面縮小到了桌面任務欄。

上個月的課少，為了解決上次任務中遇到的技術問題，聞景和走訪了一圈。然後，聞景和主觀判斷，人間沒有适合慕斯工作的靈力電子轉換裝置，遂自己開門造車。

現在，聞景和看着銀色U盤，直覺得約克說的銀色還挺順眼的。

“為什麼不向組織裡申請一個？”

東方淵看着前方的路況，匆匆瞥副駕的聞景和一眼，不自覺感染了他的喜色。

“不是所有臨淵人組織都和你所在的時空管理局一樣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的。”

聞景和怔了一下，低下頭去看慕斯随着車載流行音樂搖頭晃腦，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

東方淵看不見聞景和的表情，但能聽出他語氣裡隐藏了某些複雜的怅惘。

有些昏黃的陽光碎成無數瓣，灑在聞景和身上，這讓他看上去散發着幾分置身荒野的孤獨。

東方淵知道，如果一直放任聞景和這麼下去，那他遲早會滑向情緒的深淵。

于是，東方淵盯着前方的路，騰出一隻手，輕輕拍了一下聞景和的肩，嗓音裡帶着溫和的笑意：

“能請慕斯幫我重新導航一下嗎？已經堵在這裡很久了。”

聞景和從臨淵APP上接任務的流程中抽身，一擡頭就看見前邊車輛稀少的路，又望了專注開車的東方淵一眼，嘴角微微抽動，心裡歎了句荒唐，對着慕斯點點頭，招手示意慕斯給他導航一下。

慕斯收到非言語指令，邊連接臨淵閣的導航系統，邊回應東方淵：“正在為您連接分野系統，請您稍等。”

人尴尬的時候會變忙，但有時候也有可能有些人是真的忙啊，小師弟。聞景和邊腹诽邊走了流程的最後一個步驟。

“東方淵，來，做個人臉驗證。”

聞景和握着手機，傾身過去，伸手到東方淵面前，把前置攝像頭對準了他那張臉。

手機震動一下，屏幕提示人臉驗證已完成。

聞景和收回手，填上自己名字，點擊彈出的那張實時更新後的照片，點下确定，任務執行人員算是确定了。

由于這次任務類型是公共任務，可能需要和華夏國家治安工作人員打交道，因而需要進行繁瑣的身份驗證。

東方淵接收到慕斯連接到他藍牙的導航語音，忽然醒悟過來，輕聲問：

“師兄，你剛才低頭一直在忙流程嗎？”

“嗯哼。”

聞景和回他兩個歡快的鼻音，掃了任務信息上的條形碼，整個流程完滿畫上句号。

收起手機後，聞景和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卻也沒追問什麼。

聞景和把筆記本電腦放到車窗前，閉上雙眼，仰靠在副駕的椅背上，放任自己沉浸在車載流行音樂之中。

聞景和在流行樂中眯個盹的功夫，卡宴就開到了迢迢街一家大排檔前。他這一覺睡得輕，幾乎是卡宴停在陶記店門前的同時，就睜開了雙眼。

向慕斯道過謝後，東方淵摘下了藍牙耳機，發現聞景和正在和陶記的閃光招牌深情對視。

東方淵啞然失笑，開了門鎖，提醒他：“可以下車了。”

聞景和回過神來，開車門下了車。甫一下車，聞景和就感覺有雙眼睛在背後注視着。聞景和立即轉身看向背後，卻發現身後的人都在飯桌上笑談着什麼，沒有一個向這邊看過來。

來迢迢街的人魚龍混雜，即便是上千萬的豪華跑車出現在這裡，也隻會被認為是薊京哪家的二世祖一時貪嘴，過來嘗鮮罷了。沒人看過來實屬正常，可是那種無形的、淡漠的注視顯然并不來自人類。

正值下班晚高峰，湧進迢迢街的人隻多不少。且先不提臨淵閣規定臨淵人不許随意使用法術，就算用法術去一個一個查探也要耗費不少靈力和時間，還不一定能有個結果。

虧，太虧了。

聞景和垂眸沉思，決定迂回一下，先看看對方接下來會怎麼做，反正自己就在這兒。如果對方是沖自己來的，那在對方達成目的前，自己也不用怕對方跑了。

聞景和轉回身來，發現東方淵就站在自己背後默默注視着自己的背影，靜靜等待着。東方淵朗潤的黑眸裡既沒有抱怨，也沒有好奇，隻清澈映着飯桌上火熏火燎的煙氣、上班族聊天時模糊的笑臉和眼神明亮但面露訝色的聞景和。

聞景和随手關上車門，心裡生出些讓人久等的愧疚，問他：“你要鎖車吧。怎麼不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