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樓原先本就是這街上久負盛名的酒樓,隻是其老闆因故離京,便将這店面盤了出去。
許清禾走進這家酒樓,正見大堂之中人頭攢動,肩上搭着巾子的小二或在各座之間來回穿梭,或向客人流利地報着菜名。
更有甚者,胸前抵着一托盤的美酒,轉瞬之間就将其送到了指定座位之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通往二樓雅間的樓梯上,也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摟上雅間更是各個爆滿,前一桌的客人剛剛出來,後面的便忙不疊坐了進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便搶不到位置。
“郡——夫人,這酒樓可當真熱鬧!”縱使是南枝,也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歎。
看不出來,林曉這小姑娘還真會折騰!
許清禾方才被衛澈弄出來的那點子惱意,早在看到這熱鬧酒樓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
這酒樓的布置其實說不上雅緻,甚至可以說是樸素,可就是在樸素之中,處處透着一股南境景色,既讓京中衆人新奇,也讓定居于此的南境人士有賓至如歸之感。
“這些都是按照夫人給的畫布置的,大堂和雅間都放了專門培育的紫藤花,還有其他南境人家中愛擺的花卉,命人彈奏的曲子也是南境的民謠,悠然又輕快,大家都可喜歡了!”
林曉一身利落短打,眉眼間盡是少年人的朝氣蓬勃。
許清禾随着她上了二樓,從二樓往下俯視,便又是另一番喧鬧景象。
她望着低下的人影浮動,由衷贊道:“辛苦了,你做得很不錯。”
林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其實都是夫人的安排好,這些大多都是照着夫人的想法設計的,我隻是做了些微小的改動。還有夫人命人請來的那些廚子,既有擅長南境風味的,也有擅長京中盛行菜肴的,真是滿足了不少人的需求,所以大家才喜歡來這兒吃飯。哦還有,夫人請來的掌櫃師傅也很好,教了我好多……”
“好了,别拍夫人馬屁了。”南枝笑得樂不可支,這小丫頭是實誠,但也太實誠了些,她們此行出來可是有要事要做的。
林曉馬上反應過來:“哎哎,好嘞,這就帶夫人去查賬。說實話,看賬這東西我到現在也還沒學明白呢。”
南枝便笑:“夫人從學畫的時候就開始學看賬了,這東西哪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這才半個月,你可有的學呢。”
許清禾年幼時,南安王夫婦就已經決定了日後不會再要孩子,偌大一個南安王府日後便都是許清禾的,故而除了學些丹青,王妃也沒少拘着她學管家。
才過去不過兩刻鐘,許清禾便已經在林曉目瞪口呆的反應下看完了酒樓開張以來所有的賬目。
她點了點名冊上的兩個名字,同林曉道:“雖說水至清則無魚,但後廚的這二人貪的未免太多,才半個月便貪了百兩,你尋機會敲打敲打,若他們還是不聽,便将人轟出去,咱們另請高明就是。”
林曉回了神,連忙應是。
查完了酒樓裡的事,許清禾又問:“畫像上的人找得如何了?”
那畫像上一共兩人,一個是一個月後即将入京觐見的南弋國皇子,隻待日後衛澈前去接洽,另一個便是個不知姓名而隻有畫像的人,兩人便分别找尋。
隻不過許清禾知道衛澈已經給手底下的人下了命令去尋,但後者卻對她的動向一無所知而已。
聽了這話,林曉方才還精神飽滿的一張臉,霎時間便垮了下來。
“我按夫人說的設了粥棚,确實也引了不少小乞丐幫我們做事,也安排了一些人自願去了各個官員府中做工,但這半個月來,那畫像上的人竟是毫無訊息。夫人,會不會那人根本就不在京中?”
許清禾想了想,搖搖頭:“衛澈說過,岑良平自稱還在京中見過那人。”
但當衛澈問起何處所見,他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先慢慢尋吧。”許清禾揉了揉頭穴,緩聲道:“距離南弋國使團入京還有一個月,這一個月裡若再尋不到,再想旁的辦法。”
實在不行,等制住了南鳴钊後,也能從他口中得到些線索。
處理完這些正事,接下來的才真正是女兒家的相處時光。
許清禾望了望窗外景色,綠意融融,陽光正好,她便問道:“靜安還沒到麼?”
林曉回道:“方才剛到,已經讓人将公主帶到‘淩寒軒’了。”
才見到靜安,許清禾便被她那奇奇怪怪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靜安笑道:“清禾,你與上次見面時,很不一樣了。”
她們上次見面也就是在十幾日前,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就“很不一樣”了?
“嗯…整個人看着似乎比上次更松快些,人也更高興些,更重要的是,氣色也更好些。”
靜安公主将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最後下結論道:“總之,瞧着比從前更鮮活了。”
南枝一面給兩人布菜,一面笑道:“公主當真是慧眼。我們夫人這幾日不僅氣色好了,就連臉上的笑都比過去這幾年加起來的都多呢。”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開心、這樣鮮活的郡主了。
這話靜安聽着頗為贊同,卻很快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夫人?”
許清禾極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總不能讓旁人知道,這家酒樓背後的人是郡主。”
“哦——,這樣啊。”
靜安的目光很快變得有些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