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有些忐忑,方才不該那般直白地将此事同郡主禀報的。
旁人看不出來,難道她還看不出嗎?
如今的郡主,分明是對人家上了心的,可那位世子爺倒好,納妾之事才過去多久,這便就又去煙花之地流連忘返了!
“無礙,随他去吧。”
她閉着眼,讓人看不清眸中的神色,就連聲音也辨不出悲喜:“将那些糕點給下面的人分着吃了就好。”
南枝擔憂地望着,最後也隻是應了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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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的倚春樓,最是熱鬧。
大堂之内人頭攢動,絲竹管弦之聲四起,高台之上的舞女扭動着纖細的月要月支,腕上銀鈴随着腳步動作而鈴音陣陣,不知勾了多少人的魂。
衛澈負手立在二樓欄杆處,垂眸向下望着。
付縱英走過來,順着他的目光往下望,待看清他那眸光指向何處時,不禁啧了一聲:“都成婚的人了,怎麼還盯着人家舞女看?”
想起自家那個他多看旁人一眼都要跟他置氣的姑娘,他又不禁感歎:“你家那郡主就這麼好脾氣,任由你在這兒待了一整日?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不遣人來尋你回去。”
衛澈回了神,在身旁少年的腦袋上輕拍一下:“胡說什麼,我沒看,你可不準在她面前瞎說。還有,那姑娘脾氣大着呢。”
想起了昨夜她眼中的決絕,他便又冷笑一聲:“她心也大着呢,才不會管我。信不信,就算我歇在這裡三天三夜,她也不管。”
付縱英:“聽你這樣說,她脾氣應當很好才是,要是阮淩那丫頭,早提着刀來砍我了。”
衛澈笑了一聲,臉上卻盡是苦澀:“她才不是好脾氣,她隻是不愛而已。”
因為不愛,所以不在意。
“不是讓你去接人麼?可接到了?”這小子,一回來就說些有的沒的,正事卻不提一嘴。
南境之事已成,他便留了一半的人在那裡,将另一半召回京中。
算算時辰,本該今早就到的,誰知在這裡等了大半日卻始終沒有消息,不得已便讓付縱英出去接應。
付縱英道:“已經接到了。昨夜下了場暴雨,有人淋雨起了高熱,便耽擱了大半天。”
倚春樓這地方,人員混雜,最适合用來聚頭。
更何況他還有個風流世子的名聲在這裡,便更是方便。
幾名南境軍舊部喬裝改扮混進樓中,被帶着入了二樓的一處雅間,擡頭便看到他們曾經的少将軍立在面前。
幾人連忙行禮見過,卻是口稱“世子”,明顯是早與衛澈有了共識。
“事情辦得如何?”
“回世子,除了衛家兄弟直接率領的标兵營與奇兵營,剩下的已經盡在我們自己人的掌握之中。”
南境共轄三州,三州兵馬并為南境軍,原先由南安王一并統轄,如今便都在輔國公的掌控之中。
軍中共分标兵、騎兵、援兵、奇兵與遊兵五營。
其中,又以标兵營數量最多,奇兵營最為精銳,故而輔國公便将這兩營的軍隊交由自己的兩個兒子統轄。
衛澈點了點頭,又問起此事的諸多細節。
待一切結束,已經是夜半時分。
這個時候,那姑娘估摸着已經睡下了,他又何必回去擾她。
衛澈想了想,索性直接在那倚春樓歇下,翌日用過早膳後才慢吞吞回府。
“你去後院替我看一眼。”風荷院前院的書房中,衛澈随手抽了本書,向一旁的付縱英吩咐。
付縱英拒絕:“我不去,那你夫人又不是我夫人,我去幹什麼?”
衛澈咳了一聲:“誰說讓你看她了,你去她那畫室,将那兩幅畫像拿出來,好讓他們去尋人。”
付縱英涼涼瞥他一眼,心中腹诽:裝吧你就。
衛澈攥着書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倒是伸着脖子往門外望了好幾次。
“這臭小子,怎麼還不回來。”
等終于望到他跑來的身影了,他下意識唰一下站起,後來又覺得不對,裝模做樣地将書拿到眼前,氣定神閑地問:“畫呢?可拿到了?”
付縱英揚眉看着他,将手中的兩幅畫卷揚了揚:“喏,南枝姑娘親手交給我的。”
衛澈将畫接過,口中不問,耳朵卻早早束起,隻盼着這小子能識趣些,主動同他說一說那姑娘的情況。
他昨日出去厮混一整日,也不知她生氣了沒有。
可她怎麼會生氣?她才不會在意。
這般想着,衛澈心中又是一聲冷哼。
付縱英瞧着面前這人分明想知道卻嘴硬不願開口問的模樣,笑了一聲:“你就不問問,後院如今是什麼情況?”
衛澈冷嗤:“後院的事,我為何要問。”
付縱英:“哦,是麼?我方才可是看到府醫被南枝姑娘匆匆忙忙請過去了,你……”
眼前忽地掠過一道黑影,臉那方才被人攥在手裡的畫卷也被扔在空中飄落。
付縱英眼疾手快地将畫紙撈回來,朝着那道殘影笑。
“喲,這就裝不下去了?我還以為你很能耐,能裝許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