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禾,說話。”
“……”
頭頂像是響起了一道催命符,她遲遲不答,他便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催。
“許清禾,說話。”
“……”
“許清禾,說話。”
“……”
“許清——”
“是,我會。”
她猛地擡頭,眸中卻是沉靜又決絕,讓衛澈想起那一年漫天飛雪的南境,她也是這樣堅定決絕地同他說,她不要他了。
“隻要有任何一個人能助我查清真相,不管是你,是魏鳴,還是其他什麼人,隻要對方想,我就什麼都能做,你滿意了麼?”
衛澈望着她,無助搖頭。
不,不該是這樣的。
她本是南境被衆人捧在手心上的小郡主,何至于如此…如此……
“你想說我未達目的不擇手段?還是自輕自賤?”
許清禾唇角勾着,眼裡卻是譏諷:“可不管怎樣,衛世子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不是麼?你既然幫了我,而我也滿足了你,如此兩不相欠,豈不是最好?”
衛澈喉頭微滾,眸中盡是痛色,良久,他終于艱澀道:“好,好。這樣很好,很好。”
言罷,便轉身下了床,連外袍也沒穿,就這麼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許清禾聽到幾聲門響,先是内室的門被推開,而後又是次間,最後是堂屋正門。
腳步聲逐漸遠離,她身上的涼意卻久久未能散去。
她重新躺下,攏緊了身上的薄被,後又蜷縮着将自己抱住,卻還是覺得身上泛着涼。
六月的天,怎麼能冷成這樣呢?
**
昨夜忽地下了場暴雨。
白日還是晴空萬裡、豔陽高照的模樣,五更過半的時候卻忽地下起了狂風暴雨,還摻雜着電閃雷鳴。
南枝被那震天的雷聲驚醒,起身關窗,模模糊糊想起郡主在雷雨夜總會睡不安穩。
她正猶豫着要不要去寝房看看,卻蓦地想起這時候的郡主可不是一個人了,想起她同衛世子這幾日越發和諧的相處,南枝翹着嘴角重新入了眠。
翌日一早,金烏已然半挂,昨日微涼的暴雨痕迹很快被暖陽驅散,可寝房之内卻還沒有半點聲響。
南枝憂心地喚了郡主幾聲,裡面才終于響起鈴音陣陣。
她推門進去,一路走進内室,正看到内室的窗子竟還大敞着,窗前的兩盆粉嫩嬌花已經被昨日的雨侵襲地垂着腦袋,花瓣葉子幾乎掉了滿盆。
拔步床旁,胡亂揉着一堆被換下來的葬濕被褥。
她記得那被褥是昨日早上才換過的,怎麼這麼快就換了新的?
南枝狐疑地撩起簾子走進床内,入目的便是地平上揉成一團的裡衣。
倦怠貪睡的郡主、晚上莫名被換下的被褥、揉在一起還顯着斑斑痕迹的裡衣,這下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忙低着頭,什麼也不說地服侍郡主起身洗漱。
“呀,郡主的臉怎麼這麼紅?”
許清禾揉着額角,聞言用手背探了探臉頰,一片滾燙。
怪不得她今早覺得頭腦昏昏,身子愈沉。
原本她還以為是女子經過那事勞累後出現的反應,如今看來,興許是昨日受了涼,今早便起了高熱。
南枝:“郡主既身上不爽利,不如改日再出府敲定酒樓事宜,我先去将府醫請來?”
許清禾那頭隻要一晃便疼得緊,她不敢搖頭,隻出聲回道:“我沒事,此事不能再拖,你隻管給我梳妝就是。”
匆匆用過早膳,許清禾便頭戴帏帽,與南枝一道出了府。
林曉已經候在那裡多時,等人到齊,便向那要轉讓鋪子的老闆介紹這是她們的當家人。
許清禾與其商議一番,因林曉已經将價錢之類談得差不多,此事便很快敲定下來。
雙方各自簽了契約,這坐落在熱鬧街市的三層酒樓便真正成了她們的地盤。
林曉怔怔望着那契約上的“林曉”二字,還有些不可置信:“郡主當真将這酒樓交給我?”
許清禾腦袋昏沉,一點頭便嗡嗡地響,方才與那賣家商議時已經耗費了她大半的力氣,如今見人走了,便軟綿綿地靠在圈椅中。
她隻是道:“你我三人的身家性命都交在你手裡了,可别讓我們失望。”
林曉卻很猶豫:“可我不會管鋪子,也不會管夥計……郡主,這事我恐怕做不成……”
許清禾靠在圈椅上閉目養神,望了南枝一眼,示意她來開口。
南枝便道:“你且先試試再說,哪有人是天生就會做這些的?你放心,郡主已經替你尋了掌櫃師傅,待會兒便要到了,你跟着師傅好好學就是。”
這便是要好好栽培她的意思了。
林曉喜不自勝,又感激涕零,連忙跪倒在地向郡主道謝。
許清禾想起身将人扶起,這才站起來,眼前便一陣花白,腿下一軟,轉眼間又跌進椅子裡,耳邊嗡嗡作響。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