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禾的喉嚨疼得不像話,像被火燎過似的,隻簡單做個吞咽的動作就火辣辣地疼。
她幾乎是被疼醒的,迷迷蒙蒙撐起眼皮,映入眼簾的是刺眼的大紅床帳。
眨着眼睛愣了半晌,許清禾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跟衛澈成婚了。
視線下移時,她看到衛澈一身紅衣坐在地平上,撐着下颌靠在床邊小憩。
他寬大的手掌緊緊握着她的,眉心緊蹙,五官都無端地冷了起來。
許清禾動動手指,是十分輕微的力道,但還是成功讓衛澈轉醒。
他好似睡得并不沉,隻是淺淺地眯着,在察覺到手心裡的動作後便立即睜眼,又更用力地将她握住。
“你……”他剛一開口,便發現自己的嗓音十分沙啞,遂清了清喉嚨,又道:“還有沒有哪裡難受?”
許清禾搖頭。
除了喉嚨還疼得厲害,她身上并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雖然還起了疹子,卻也不痛不癢,想必是塗了很好的藥膏。
她動了動指尖,在衛澈的手心裡寫了個“水”字。
衛澈連忙撥開拔步床外面的垂幔,沖到桌邊給她倒了杯溫水,又讓府中侍女趕緊再去将府醫請過來。
艱難地咽了幾口水,許清禾的腦子才更清醒了幾分,看向窗外滲進來的光亮,驚覺如今大概已經是第二天一早了。
輔國公府的人行動力很快,她這邊才喝了幾口水,那邊的府醫就已經被連拖帶拽地請了過來。
“世子不必憂心,昨夜救治及時,郡主現在已經無大礙了,隻要及時用藥且注意休息便好。”
府醫抹了把頭上的汗,觑了一眼明顯壓着情緒的世子,小心翼翼地禀報。
他昨日半夜就被人從床上薅了起來,本以為是國公爺或是夫人出了什麼意外,卻不想小厮竟是直接拉着自己往世子爺的新房來了。
他心裡重重沉了一下,莫不是新婚之夜世子爺過于激情,在床榻上弄出了什麼事?
後來到了新房才知道,原來是郡主食不得花生,渾身起了疹子。
從郡主那時候的狀态看,那花生的用量還當真不少,若是晚上半個時辰,說不準昨日就要喜事變白事了。
衛澈點頭“嗯”了一聲,擺手讓府醫退下。
許清禾倚着身後的大紅雲錦靠背,望了眼外面的天色。
她跟衛澈成了婚,到底也是共處一室,衛澈沉着臉站在内室,沒有他二人的允許,南枝也不敢輕易進來。
她隻好搖了搖床邊的金鈴,門口守着的南枝聽見了,猶豫着想要進來,但被衛澈一眼瞪了回去。
衛澈徑直走到許清禾面前,在床邊坐下,神色還算緩和,但總歸與從前的笑意盈盈不同:“怎麼了?”
許清禾抿了抿唇,抓住他的手寫: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衛澈:“将至午時,怎麼了?”
許清禾垂眸。
按照習俗,新婚第一日新婦應當去拜見公婆的。
即便他們這樁婚事應當隻算作是利益之交,但到底也是禮不可廢。
可她臉上紅疹未褪,有礙觀瞻。
還有便是……
她心中對拜見長輩這事始終有些抵觸,更何況那是她未來一段時日将會喚作“父親”“母親”的長輩。
“你昨夜……”衛澈忽地開口。
許清禾看過去,他眼中似有詢問,後來又壓了下去,轉而安慰她:“你昨夜生了病,先好好休息,父親母親那裡我自去應對。”
他這個當兒子的都這麼說了,許清禾當然并無不可,甚至心裡還悄悄松了一口氣。
“餓不餓?我讓人傳飯?”
許清禾昨日本就沒吃什麼,晚上更是因困倦隻吃了幾口點心墊肚子。
他現在這樣一問,她倒是終于覺得腹中空空了,遂點了點頭。
她如今喉嚨不舒服,隻能吃些清淡的米粥,衛澈特意命人将那米熬得軟爛,還将新鮮的青菜切成碎末放進去,等出鍋時早已經跟米粥混在了一起。
先前她吃辣吃得放肆,如今驟然又回歸清淡,口中多少有些沒滋沒味。
但每當清淡軟爛的米粥吞入喉嚨,都能引起一陣疼痛的時候,她心裡對辛辣的追求便也緊跟着淡了許多,隻盼着自己能早日好起來。
其實輔國公府的午膳很是豐盛,龍鳳呈祥翡翠羹、金玉滿堂翅子、醬爆肉丁、醋溜木須醬油蘿蔔并麻婆豆腐,還有一盤她曾在覓谷鎮上用來拌飯的麻辣水煮魚。
無論是哪道菜,都比她面前的這碗清湯小粥可口誘人。
衛澈兀自吃得沉寂,看都沒往她這裡看一眼,可見那飯菜之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