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衆人紛紛大笑起來,倒讓趙娩夫婦惱也不是笑也不是。
有同僚站出來打圓場:“世子性情中人,倒是個疼夫人的好郎君呢!”
衛家夫婦便沒再多說,等一對新人拜完了天地,衛澈又将許清禾抱着送進了喜房。
“哎衛世子,現下可不是入洞房的時候,我們好些人可還都在外面等你呢!”
有人調笑着開口,衛澈頭也沒回地應了聲“知道了”,一路穩穩當當地将新娘子送進喜房的拔步床上。
許清禾的喜扇還擋在面前,他笑了一聲,輕輕将那扇子撥開,便看到了她皎若芙蕖的面容。
姑娘眉若遠山、眸似秋水,秀麗瓊鼻微挺,下面兩瓣紅唇鮮紅欲滴。
今日這妝于她而言其實有些重了,她本是清麗冷然的一張臉,如今被這厚重的脂粉一蓋,再配上那鮮豔的唇色,倒增添了幾分不常見到的成熟妩媚。
今日是他們成婚的大好日子,不論他如今是什麼身份,總歸許清禾已經是他的妻了。
一股難掩的滿足感從心間四下蔓延,衛澈覺得全身的筋骨在這一刻瞬間舒坦起來,他擡手伸向這姑娘的面頰,卻被她下意識地躲開。
“你做什麼?”
發髻上的步搖钗環叮叮當當作響,衛澈笑了一聲,追上去在她那嬌嫩的皮膚上碰了碰,而後又将手掌在她眼前伸展。
“你臉上落了根睫毛。”
面前的姑娘抿了抿唇,似是在為自己方才的大驚小怪而懊悔。
衛澈也不知道一個月前的氣她消了沒,隻好咽下喉間即将脫口而出的調笑,轉而将手搭在她的腳腕上,隔着衣料輕輕按了按。
“嘶……”許清禾立即吸了口涼氣。
“何時傷到的?”衛澈将這話又問了一遍。
許清禾道:“下步辇的時候絆了一下。”
并沒有摔倒,隻是有些崴到了,微痛,卻并不嚴重。
衛澈不放心,他還要出去宴客,否則定是要親眼看看她那傷的。
“我着人去請府醫,你先待着不要亂動,有任何事都讓手底下的人去做,等府醫看過後就好好抹藥。”
許清禾點頭應下。
衛澈擡起手,本想摸摸她的臉頰,但在看到她臉上明顯的防備後,便隻好撫上了她發髻上的步搖。
“若是累了便洗漱休息,不必等我。”
他看到這姑娘的眼睫輕微地顫了顫,就像花叢間的蝴蝶在扇動自己的翅膀。
她這一路上幾乎一言不發,在他抱起她時便已經發現了她渾身緊繃着,尤其是在入了新房之後,身上的緊繃感更加強烈。
他隻好這樣委婉地告訴她:你若累了便休息,不便等我,因為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衛澈知道她是聽懂了的,于是便退出門去,囑咐南枝和林曉照顧好郡主,記着給她上藥,又叮囑府裡的丫鬟給新房送些好吃的飯菜。
等将一切都安排妥當,他又朝新房裡望了一眼,這才提步離開。
作為輔國公府的世子,他終于在及冠後的一年解決了終身大事,在此之前還聲稱自己改邪歸正再不出去鬼混。
是以,整個府中對這門婚事都是喜上又喜,不論是主人還是仆從,個個臉上都是笑容滿面。
前來賀喜的賓客自然也不敢掃興,不論心中是否看好這門婚事,每個人臉上也都是恭賀的笑意,祝福之語一句連着一句,直将衛逸群與趙娩聽得眉開眼笑。
衛澈端着酒杯将人一桌桌地敬完,随後又被幾個同輩份拉着灌酒。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等将賓客送走已經是戌時過半。
他被小厮攙扶着,因身上纏了酒氣,便隻好先去沐浴,換過新衣後才踏入新房的門。
房門之外,南枝垂首低聲道:“世子,郡主…已經歇下了。”
衛澈眉心跳了跳。
她這時候倒是聽話了,他說不用等,她還就真不等他了。
他擺了擺手讓侍女退下,自己推開門進去。
喜房之内,龍鳳雙燭還在噼噼啪啪地燃着,圓桌上擺放着盛放合卺酒的器皿,以及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各一碟。
衛澈朝酒杯望了一眼,心知今日這合卺酒可是喝不上了。
他撥開層層疊疊的大紅幔帳走進拔步床,一眼看到那姑娘蜷縮在錦被裡,面朝牆面将自己團成鼓鼓的一團。
衛澈心中咯噔一聲,連忙上去将她身子扳正。
緊跟着卻是瞳孔又驟然一縮。
許清禾白皙面頰之上,竟又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疹。
來不及多想,衛澈連忙着人再去請府醫。
成婚前他早就将府中之事打點好了,呈給郡主的吃食一律不得帶花生,甚至還派親信親自盤查過一番。
按理說絕不會被帶花生的東西混進去。
除非……
他轉身,看向那蹙着眉心,額上已經沁滿了汗珠的姑娘。
除非那花生又是她自己故意吃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