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為何這麼問?”
許清禾一瞬不錯地望着對面的人,可他神色并無任何異常,甚至還似笑非笑地朝她揚眉。
“衛世子可知曉何為長生果?”
衛澈忽地了然一笑:“原來是因為這個。郡主是不是想說,隻有南境之人才會将花生稱之為長生果,而我從前又恰好也這般叫過?”
許清禾沒回話,算是默認。
衛澈繼續道:“我不曾去過南境,但我曾認識一個姑娘,那姑娘自幼長在南境,與郡主一般食不得長生果,也就是花生。”
他确實曾經同許清禾提起過,自己認識個吃了長生果便會滿身紅疹的姑娘。
既然那姑娘自幼長在南境,那他會将花生稱作長生果也并不奇怪。
她點點頭,認可了他的這一說法。
到底是鎮子上最受人青睐的客棧,他們這桌點的菜很快便被一一端上來,因衛澈叮囑了要多放些辣,故而飯菜的賣相都十分不錯,一道黃金雞更是色彩油亮,飄來陣陣濃香,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許清禾從前在太後宮中,需得照顧着老人家的飲食習慣,所食大多清淡。
如今驟然吃上這般加了許多辣椒的飯菜,一時間倒有些受不住,直辣得眼眶濕潤。
衛澈驚了一下,暗怪自己考慮不周,連忙給她倒了好幾杯茶水去辣。
“别吃了别吃了,再換一桌清淡些的。”他蹙着眉,重新拿了塊手帕,傾身擦去她眼角的淚。
許清禾稍稍向後避開,自己從懷中拿出手帕擦淚,卻是搖頭:“不必,既然已經送上來了,又豈有不吃的道理。”
再說了,就這麼撤下去,豈不是白白浪費了糧食和銀錢嗎?
她其實隻是身體一時間受不了這樣的辣,可心裡還是極為想念,當下又将筷子伸向了那道明顯浮了一層辣油的麻辣水煮魚。
衛澈瞪大眼睛吞咽一下,眼睜睜看着她将自己辣得滿臉通紅。
他先是驚訝又無奈,可看她雙被辣得直流淚卻還不服輸的模樣,不免又覺得可愛。
總算有幾分從前的樣子了。
看她吃得艱難,他便又向小二要了一碗飯解辣。
許清禾到底還是記着郡主的禮儀,在外人面前不好失了面子,一口一口吃得又細又緩,嘴裡的辣便越積越多。
可越是辣,她便越是想吃,甚至用湯匙從魚湯中淋了一勺湯汁在米飯裡拌着吃。
衛澈:……
魚湯拌飯好吃是好吃,可這樣還怎麼解辣?
但她吃得興起,他也不敢開口阻攔。
“吃兩口得了,仔細傷了胃。”等人将桌上的菜嘗了個遍,衛澈知道她小口小口其實沒吃多少,但也不敢讓人再吃,連忙伸手按住她的筷子。
“外面街上還有許多小吃,待會兒帶你去吃那些。”
他給許清禾又續了茶水,等她停了筷子擦過唇,自己才動起筷來,甚至還直接拿過她沒用完的那碗飯。
這讓許清禾驚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想将碗搶回來,可對方已經動了口,她隻能頗不自然地挪開目光,捏緊了衣角佯裝去看外面的風景。
“那是…我吃過的。”她開口道。
衛澈不以為然,夾了塊雞肉放進碗中:“那怎麼了?你我早晚要做夫妻,難道還在乎這個?”
“……”許清禾想不出什麼合适的話反駁,隻能默然看着窗外。
用過飯已到接近下晌,鎮子上叫賣的攤鋪比之上午隻多不少,許清禾已經許久沒走在這樣的街道上,一時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她身上自然是沒有帶銀錢的,錢袋子都在南枝那裡,可現在南枝又不再身邊,銀錢一事便隻能由衛澈來解決。
這位世子也當真是财大氣粗,幾乎是她看了什麼一眼,那東西下一瞬便會被送到她手裡。
味美鮮香的太谷餅、香甜綿軟的蜜三刀、色澤鮮嫩的驢肉火燒并清爽可口的冬瓜蜜,每一樣都讓她愛不釋手,卻也實在拿不下了。
“衛澈…衛澈,夠了,足夠了。”
眼看衛澈又施施然往糕點鋪子走過去,許清禾連忙牽住他的衣袖,仰頭看過去:“夠多了。”
衛澈卻道:“又不是讓你現下就吃完,帶回宮就是。你若喜歡這些,我每日都從外面買了給你送入宮去可好,保證新鮮可口。”
話音一落,還是大步朝那鋪子走過去,又買了一包龍井茶糕回來。
許清禾手裡拿着香氣騰騰的驢肉火燒,圓餅上隻有小小的一個牙印,是那火燒剛被遞到她手中時她沒忍住咬的一口。
“怎麼不吃了?不喜歡?”
許清禾搖頭,眸光迅速掃過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抿緊唇不知該如何說出自己的顧慮。
她已經習慣了在室内端莊進食,實在做不到站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進食。
衛澈了然,笑了一聲:“我說郡主,你未免也太端着了。”
她從前可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