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被養在王府,初入倒也自由,但王爺王妃忙于政務,鮮少有機會帶她上街。
反而是衛澈的母親,時常帶着小郡主與幼子到街上玩耍,那時候的小郡主被衆人寵着,在街上見到了府中沒見過的東西時便嚷嚷着要買。
若是看上了什麼吃的,到手的那一刻便要張口咬上幾口,小小的腮幫子裡滿滿的都是吃食。
可現在,這姑娘明明都想吃得口齒生津了,卻還是強忍着不動。
衛澈隻好挑了個臨近的馄饨鋪子,那鋪子十分幹淨整潔,老闆是個約莫三旬的溫婉婦人,生意也很是紅火,如今正巧隻剩下了一張空桌子。
“老闆娘,兩碗馄饨。”
他看向許清禾,意味深長地笑:“還要辣嗎?”
許清禾似是沒想到他問這個,可想起方才那久違的辛辣,喉間還是下意識吞咽了一下。
這就是想要了。
衛澈卻故意道:“小份兒,都不要辣。”
許清禾瞪了他一眼,朝那老闆娘道:“我的那碗麻煩辣一些,多謝。”
老闆娘含笑看着兩人,眼中閃着打趣的光。
衛澈自然妥協,擡起下颌朝許清禾的方向揚了揚,道:“聽她的。”
雖是妥協,可這人絲毫沒覺得自己被下了面子,反而有幾分洋洋自得。
老闆娘“哎”了一聲,贊道:“公子是個疼夫人的。”
“哎,并非如此。”衛澈笑着道:“我這可不是疼夫人,隻是單純地懼内,若惹了這祖宗不高興,回家可有我好果子吃呢。”
老闆娘爽朗地笑了幾聲,離開去竈邊下馄饨,過了不到半刻鐘便将兩碗熱騰騰的馄饨端了上來。
一碗漂着紅彤彤的辣椒油,散發着誘人香氣,卻将另一碗襯得更加清淡。
許清禾接過放了辣的那一碗,就着還有餘溫的驢肉火燒吃起來。
驢肉火燒隻有巴掌大小,碗裡的馄饨也不過十個左右,加上方才在客棧裡吃的那些,倒讓她有些撐着了。
最後碗裡還剩兩個馄饨,她擡眼看向衛澈,對方碗裡已經一個不剩了。
衛澈翹着嘴角:“怎麼?郡主還要我來幫你收場?”
許清禾可不敢再用,連忙舀起兩個馄饨吃進口中,後又喝了幾口鹹香辛辣的馄饨湯。
不論是驢肉火燒還是熱騰騰的馄饨,都讓她的腸胃受到了極好的款待,終于讓一貫清冷的眉眼染上了幾分暖意。
衛澈撐着下颌看她,唇上的笑意愈來愈深。
回程時多了大大小小包好的吃食,衛澈将東西一并系自己那匹馬的馬背上。
他看向慢吞吞走在後面的許清禾,問:“郡主可否載我一程?”
這兩匹馬其實都是他的,哪有什麼載與不載。
“我那馬是用來拉車的,并沒有馬鞍,坐着很難受。”他補上一句,不曾故作委屈,倒還是一張笑臉。
許清禾便知曉了,他分明就是在逗自己。
她捏着缰繩上馬,看都不看他一眼:“紅馬是你給我的,也是你自己要卸車騎馬追上來的,關我何事。”
衛澈也足尖輕躍上了馬,曾經征戰沙場的少将軍,騎一匹無鞍的馬算得了什麼?
他追在許清禾身後,故作抱怨:“郡主這麼心狠啊?我追過來都是為了誰?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孤單害怕,若是再出個意外可怎麼是好。”
畢竟剛剛用過飯食,許清禾也沒貪戀來時的肆意暢快,隻駕着馬緩慢地走。
衛澈兀自時刻不停地訴苦,一會兒提及自己好心帶她出來她卻給自己甩臉,一會兒談起方才所吃所用都是他付錢,一會兒又抱怨她心狠,一個人走在前面,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你好歹也看看馬背上的這些吃食吧,可都是你看上的,都是你喜歡的。”
他盯着許清禾清瘦的背影,一刻不停地說。
“好歹也賞我個笑臉啊郡主。”
許清禾卻充耳不聞,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她這樣安靜,反而讓衛澈害怕,連忙夾緊馬腹追上去,當看到她神色如常時才松了口氣:“我還以為郡主又惱我了。”
“世子帶我出宮,借我寶馬又贈我吃食,清禾感恩戴德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敢惱世子。”許清禾道。
衛澈身姿颀長,連忙直接探手扯住她的缰繩,将馬拉着停下,小心試探:“生氣了?”
許清禾隻目視前方,仍是不看他。
衛澈便解釋道:“方才都是玩笑話,隻是想逗逗你。帶你出宮是我自願的,給你花錢也是我自願的,都是我自願的,你别往心裡去。”
許清禾終于看過來,眉眼冷然:“逗我?我既非歌姬又非舞女,世子為何非要說這些話與我玩笑,莫不是将我當作你從前的那些紅粉知己一般肆意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