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打算在父親回京後便立即向陛下請旨賜婚,不曾想到底還是魏鳴這厮動作快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複又呼出,道:“不出五日我父親就會凱旋,定在放榜之前,到時慶功宴上我父親會向陛下求旨賜婚。”
若是沒有魏太後的懿旨,此事當然可行,可如今她在衆人眼中已經被正式指婚給了魏鳴,此時若再求聖旨賜婚……
“這太荒唐了。”她輕聲說。
對方牽了牽唇角,臉上雖是疲憊,但也已經盡量在綻出笑容來安撫她:
“我這半年來做過的荒唐事還少?沒在你成婚的時候當街搶親就已經不錯了。”
“我父親與陛下本就是同一陣營,他又有軍功在手,求一門婚事并不難。”
他朝她的方向擡了擡手,像是想去觸摸什麼,許清禾眉間下意識一蹙,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仰。
衛澈便停了動作,抿了抿唇,道:“隻是委屈了你,到時你務必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隻當作是那日上巳節我當真對你一見傾心,但你毫無印象便好。”
許清禾當然知道。
她得把自己打造成為一個無辜的“受害者”,隻因為在京郊踏青時被這位風流衛世子瞧了一眼,對方便看上了她,即便已經有了賜婚懿旨也非要求娶她。
而她則對此一無所知。
于是她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說完此事,按理說衛澈便該走了,許清禾靜靜看着他,等他離開。
可他目光閃爍,眼中還當真有幾分愧疚:“郡主,我方才…一時情急,本無意冒犯,實在抱歉。”
“衛世子,還請盡快帶我出宮。”許清禾搖搖頭,隻是這般開口,并不想再與他談起方才那個被動的吻。
衛澈颔首應下,随後便轉身離開。
夜色中,許清禾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垂下了眼睫。
有些事一旦開始,便再不能回頭了,她也并不會妄想着在成親之後還能守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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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就在會試放榜前的一日,衛逸群終于率領精兵班師回朝,永順帝親自在宮門口準備迎接。
衆将士手持兵刃、身穿甲胄,昂首挺胸行進在天街之上,一步一步走得甚有氣勢,将南境軍得勝後的精氣神體現得淋漓盡緻。
衛逸群身騎白馬走在最前方,和藹而不失威嚴地與街邊百姓招手,他身後還跟着許多同樣騎着馬的年輕将士,每一個都是神采奕奕、容光煥發。
這些都是為朝廷抛頭顱灑熱血的英勇将士,看到他們,街上百姓的歡呼聲便愈發呈排山倒海之勢,幾乎要将整個京都的人都盡數喚醒。
衆多将士自然不能夠被永順帝一一接見,他先在議事大殿上對衆人論功行賞,而後讓他們回到家中等待賞賜上門。
除此之外又将在戰中有過卓越貢獻的将士并家眷,以及朝中一些官員請到了宴請群臣的宣和殿,為衆人辦了場慶功晚宴。
衛澈便是想讓衛逸群在這場慶功宴上開口,替他求娶許清禾。
這樣一場宴請有功之臣的晚宴,既讓衆将士帶了家眷,那麼後宮自然也會有人出席,但許清禾卻仍舊被魏太後勒令禁足在寝院内,不得外出半步。
在這種時候,對方自然忌憚着她會劍走偏鋒做出什麼狠事來拒婚,一不小心折了魏家的面子。
宣和殿内的絲竹之聲傳不入許清禾耳中,她手上拿了本書卷靠在軟榻上,卻遲遲不曾翻動一頁,眼睛一直看向廊下的燈火。
也不知曉衛澈那邊進行得怎麼樣了,即便永順帝同意此事,魏太後也定然不會輕易松口。
正在她終于準備将目光重新移回到書卷上時,門外有人匆匆而來。
“皇後娘娘有令,請清禾郡主赴宴。”
許清禾動作一頓,不禁想起年初時魏皇後所說過的話,她意有所指,隐晦提到自己曾在除夕夜宴上與衛澈相會。
此次魏太後将自己鎖在寝殿,魏皇後同為魏家中人,又為何要讓她去赴宴?
但到底是皇後口谕,門口守着的宮人猶豫片刻還是将人放了進來。
許清禾一看,果真是魏皇後身邊的一等宮女,對方隻說娘娘讓她赴宴,旁的便什麼都不曾多說。
她迅速梳妝,謹慎地将南枝與林曉兩人一同帶上,跟着那宮女往宣和殿而去。
然而對方卻将她帶到距宣和殿還有段距離的竹苑中停下,讓她留在苑内一處隐秘的竹林叢中。
“請郡主在此稍候。”
許清禾默然點頭。
看來魏皇後此行确實并非是讓自己赴宴,而是想讓她看到些什麼。
她與南枝林曉停在此處,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便見兩名宮人扶着一位醉酒的妃嫔前來,将人帶進了房中。
許清禾定睛一看,竟是宸妃。
因不知曉對方目的,她不曾輕舉妄動,又在暗處站了不到一刻鐘,又見兩個宮人将一腳步虛浮的男子帶了進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衛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