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出頭的人像老頭一樣歎了口氣,仿佛真的在追憶他逝去的青春年華。
周若是總帶着陰霾的眼底浮出了層光,笑意溫和地看着于階白。
過了會兒,于階白摸着肚皮看向他,“能先吃飯嗎?有點餓了。”
于階白這頓飯吃得有些不是滋味,當然,跟飯沒有關系,主要是周若是對他照顧太過,讓他分外不适應。
他長這麼大,還沒有這麼不能自理的時候。
終于等到這頓飯結束,于階白長歎了口氣,摸了摸肚子。
唉,真飽。
他窩在客廳的沙發裡消食,接了個電話後,周若是上樓換了身正裝。
他邊走邊系袖扣,半低着頭,于階白看見他明晰的下颚線呈現出繃緊的狀态。
于階白看着身形挺拔俊秀的男人,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慈善晚宴上見到的他,和人不遠不近地交談着,受着那些人的恭維,眼底卻充盈着漠然。
你很難不第一眼看見他,不隻是因為長相,還有......
一隻手落在于階白頭上揉了揉:“發什麼呆呢?”
于階白定定看着的臉,脫口而出道:“好看。”
兩人具是一愣,然後周若是低頭,在于階白額頭落下一個吻。
“我晚上才會回來,桌上有酒店的電話和大門密碼,吃什麼自己訂,想玩遊戲的話,書房裡有電腦。”
于階白點頭,周若是最後吻了吻他的唇角。門合上時發出輕微的響聲,沒過幾分鐘,于階白收到了一條消息:“記得吃藥。”
他回了個嗯字,看見周若是把自己之前用的“精英頭像”換成了一隻白桔梗。
于階白正站在書架前打量,發現上面的書和周若是這個人一樣無聊,财經和哲學,很符合人設。
他坐在椅子裡無聊地翻着雜志,腦子裡回起周赟講過的話。藥,究竟是什麼藥呢?結合周若是當時的反應來看,他似乎并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
不知道是因為林陌身體素質真的不行,還是中午吃的藥太上頭,于階白隻覺得太陽穴一陣陣的疼。
他不耐地揉着太陽穴,眼角餘光突然瞟見了腳邊的垃圾桶,霎時間,福至心靈。
吃掉的藥盒,應該會往垃圾桶扔吧。
而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往往湊巧,于階白這樣想着,看垃圾桶就忍不住仔細了起來。
而他倒還真發現了點東西,一塊錫紙的藥闆從紙堆裡翹出了個小角。
正想着一探究竟時,他忍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知道是哪個腦細胞出問題,他把手裡的雜志和擦過的紙巾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他将雜志和藥闆一起撿了起來,然後和雜志道了個歉,“雖然我确實不喜歡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于階白偷偷将藥闆塞進了衣服的裡層,系統地藍線易一抖抖得,忍不住吐槽道:“你這是在做賊嗎?”
“差不多吧。”于階白将雜志擦了擦之後放回了書架,“畢竟有錢人家的書房不可能沒有監控。”
雖然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在哪兒。
懸在書櫃之上,讓人無法注意到的角落裡,一道視線追随着于階白走出了房間。
郊區的廠房地下室裡,白熾燈在人的頭頂一晃晃的,讓人眼暈。
周若是看過這一段監控之後,嘴角微微上揚,“怪蠢的。”
不過他的這點好心情很快在看到兩個籠子裡的人之後瞬間斂了下去。
“别來無恙,許老闆。”
許德友前幾年也幹了不少髒事,卻從沒想到有天被關在籠子裡的人會是他自己。
籠子隻有半人高,勉強夠他坐起來。他是被人直接闖進家裡帶走的,腦子後挨的那悶棍還在隐隐作痛。
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男人,他終于周知後覺地感受到了恐懼,但還是強撐着想和周若是談條件:“周老闆這是想幹什麼?”
周若是的指節輕敲在金屬籠面上,發出叮的一聲,他諷刺道:“看來許總最近過得确實不如意,記憶力都下降了不少。”
“不過是生意場上的一兩句沖突罷了,我可以給你道歉,至于那塊地.......”
周若是淡淡道:“和這無關,你嘴裡的話和你那點錢還不至于讓我放在心上。”
四周是灰色的水泥牆壁,隻有頭頂的白熾光在晃動。
許德發的背上 不斷溢出冷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旁邊籠子裡的人此時也醒了過來,不過對方的待遇明顯套比他好上不少,連籠子都要大兩倍。
那人呻吟着幽幽轉醒,周若是方又出聲:“許總不往隔壁看看嗎?應該是你的熟人。”
許德發下意識地轉了過去,看到那人的臉時,他臉色瞬間慘白。
那人喊了許德發一聲老闆,周若是一聲輕笑,拉回了籠子裡兩人的思緒。
周若是的聲音裡含着森冷的笑意:“看來是認出來了。”
好歹做了這麼多年生意,許德發這點反應還是有的,他恨恨道:“你這是在為了你那個賠錢貨出氣?”
聽到那三個字的周若是不悅地皺起了眉,他不想和許德發這種垃圾廢話了。他示意一直候在旁邊的人将籠子打開,
兩人被放了出來,許德發腳步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然後才爬了起來。
如果于階白在場的話就會認出這個将許人渣護在身後便是之前在停車場追他的保镖。
周若是看着他這副忠心為主的姿态,嘲諷道:“倒是條乖狗。”然後他話鋒一轉,道:“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保镖強撐道:“周董,你這是在犯法。”
周若是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你沒犯過法?”
他看了眼時間,繼續道:“我記得許總一向喜歡讓人做選擇,今天我也送兩位一道選擇題。”
許德發警惕了起來,“什麼?”以他和周若是打過的交道來看,這人的行事作風并不偏向他父親的狠辣,但現在看來.....
他在心裡暗罵道:“一家的瘋子。”
許德發掙紮着道:“你想要什麼?如果是錢或者生意場上的資源,我們可以商量。”
周若是對他的話完全不在意:“你們兩個人,隻有一個可以走出這間屋子,一方殘或者死,都無所謂。”
“你們自己商量。”
保镖瞪大了眼,失聲道:“瘋子!”
周若是眼角掀起一個弧度:“這種事許總也沒少幹,落在自己身上倒是受不了了。”
話音最後落下,“你們還有五分鐘,我還要回家,麻煩快點。”
周若是清晰地,一字一句道:“許總。”
看着周若是含着冰冷笑意的眼,許總突然意識到,他确實沒打算放過他。
保镖咬着牙道:“老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你動手。”
“為了那點所謂的知遇之恩。”周若是的聲音像鬼魅一樣在房間裡飄散,“老婆孩子也可以不要嗎?”
周若是撐着腮看着這場鬧劇,“你幫他幹了不少髒事,一年拼死累活也才那麼幾十萬。”
“更何況他現在一身的債。”
伴随着他的話,保镖的心突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如果今天走出去的是你,我可以幫你抹掉那些髒事,順便給你一百萬。”
旁人在将一張寫好的支票給保镖看過。兩人的眼神碰撞在了一起,周若是已經知道了對方的選擇。
保镖吞了吞口水,幹澀開口道:“當真?”
周若是笑道:“自然。”
他僵硬地轉過身,許總不住地後退着,直到靠在籠邊上。
他色厲内荏的叫着:“如果不是老子,你全家早就爛在那條陰溝裡了,現在你是要恩将仇報嗎?”
保镖握緊的拳頭在劇烈地發着抖,周若是撐着下巴站在不遠處,饒有興趣地看着兩人之間翻臉的劇情。
嗯,倒是沒有他想象的激烈。
保镖留給了許總最後的體面,“抱歉先生,人為财死。”
拳拳到肉的悶響在安靜的廠房裡格外明顯,許德發早已顧不上往日的體面,在反複地掙紮和求救後,像條死狗一樣攤在了地上,隻剩下眼睛還在轉,死死地盯着周若是。
周若是喊了停,“好了,蘇先生,你可以走了。”
他示意旁邊的人:“送客吧。”
保镖将支票攥得死緊,跌跌撞撞地沖向了工廠的大門外。許德發被從地上拖了起來,周若是對他道:“再見了,許老闆。”
已近深夜十二點,周若是才回到家,客廳隻開着角落的燈,于階白抱着毯子蜷在沙發上。
他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起來,帶着從外面裹挾的冷意,他快步走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得吻了下他的額頭。
于階白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聲音不同于平時的清脆,鼻音重,說出的話黏成一片,像是在撒嬌。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
周若是仔細地看着這張臉,将所有細節都勾勒了一遍,他已經記不清上次有人等他回家是什麼時候了。
他拂過于階白臉上睡出的紅印,内心湧出一股很奇怪的情緒,興奮且戰栗,他三十多了,卻突然變得像個毛頭小子一樣。
“叮,惡意值下降7。”
本來還有點迷糊的于階白瞬間精神了,我又可以了!
周若是将人打橫抱起,然後放在了腿上,“參加了個酒局,吃藥了嗎?”
于階白頭靠在周若是的頸窩處蹭了蹭,“吃了。”
周若是輕笑道:“跟隻貓似的。”然後他就抱着這隻貓回了房間。
等周若是洗漱的這段時間,精神過頭的于階白實在無聊得緊,便将燈開到最亮,從房間裡的書架上拿了本書。
餘光瞟過周若是挂在一旁的衣服時,他停下了腳步,拿起了它嗎,在一般人不會注意到的手腕内側,有一塊暗色的血迹。
根據他以往的經驗,應該是今天之内濺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