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有些模棱兩可。相較而言,相較而言,所以隻是與吳三省比較,解連環會更熟悉一點。可這份熟悉的重量,究竟有幾何?
李壞不太信,無論是她的話,還是自己的認知。他并不吝啬于表現自己的疑惑,哪怕陳文錦會産生何種糟糕的看法,這都不重要。
“可我沒見過他。解連環長什麼樣?”
李壞問出口,但他也不确定自己見沒見過解連環。
以吳三省邀請他去往杭州之前的電話通訊來看,其實李壞隻是得到了一個兩人曾經熟悉的證明。吳三省那邊表現得太熟絡,他本身是有恃無恐,又沒感覺奇怪,所以往後相處氛圍也不覺得有什麼異常。
起碼,李壞知道吳三省沒有惡意。
陳文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這不重要。你現在也不是非要知道他長什麼樣,或許之後有機會,但不是現在。”
李壞嗯了一聲,算是示意附和她的話。
她繼續道:“這麼久了,你仍然認不出來你要找的人。你想想,認不出來是多常見的一回事,哪怕面對面,世上沒有那麼多心有靈犀的事情,認不出來就是認不出來。”
“……什麼意思?”
怎麼陳文錦也知道這事。吳三省說的?
李壞越發覺得其中複雜的程度難以想象。
陳文錦卻換了一個話題,不疾不徐地說:“張起靈和你們說過,想必吳三省也提過在那個海底墓裡發生的事情。”
李壞聞言,下意識點了點頭,感覺陳文錦在他臉上掃動的動作停頓了幾秒。
……等等,她怎麼又知道?
不是有人和陳文錦說過,就是她自己依照當事人性格習慣的猜測。
李壞沒問,隻道:“他和吳邪提過,但是那些事情和我關系不大,所以我隻是大概從吳邪那裡知道一些。不過,張起靈和三省他們應該都說了謊。”
“你察覺到了什麼?”
“不,也不算是說謊,隻需要省略得當,講故事的人視角轉換,事情的本質就會變味。我沒察覺什麼,主要是因為太多事情塞到面前了,雖然世間巧合是很多,但總有點迫不及待的感覺。這裡面應該有人順勢而為或者事情失控,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李壞回答,“但是一切都像是按照某種規律規則發生的事情,一步一步完成下來。”
“想得不錯。”陳文錦放下了小刷子,說,“但你似乎還有其他的疑問。你很在意我的感情問題?”
李壞回避了這個話題,現在聊感情問題隻會是一筆糊塗賬。這又不是什麼樂子的事情。
他睜開眼,問:“所以霍玲看見的人确實是吳三省?”
“是他。他和解連環一起迷暈了我們。起靈當然也在其中,但真正的情況遠遠比這幾句話要複雜很多,解連環對我們這隊人的理解,吳三省的認知,以及我和霍玲,看似是一隊人,實際上成分非常複雜,我們各有不同的想法,何況當時隊伍裡還有我們都不清楚的外來者。一些信息差的影響,所以他們當然也沒有料到最後結果會變成這樣。”陳文錦的語氣很平靜,神色看起來也沒什麼情緒,不像是在說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而隊伍裡面的其他人,包括我和霍玲,有人給我們喂了一種東西,我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關進一家療養院裡,有一段時間裡一直被嚴密觀察吃了這種東西後身體的變化。也是這段時間裡,吳三省發現出了差錯。那種東西改變了我們的身體,讓我們的容貌不老,仿佛長生,身體卻逐漸變成非人的樣子。我們不會死亡,但會在某個時候漸漸變成沒有自我意識的活屍一樣的東西。”
說到這裡,陳文錦停了幾秒。
她像是整理了一下心情,李壞不由得也全神貫注,聽陳文錦繼續道:“當年,我曾經從一位長輩那得到了一張照片,以及幾棵奇怪的枯草。他告知我那東西會在某個合适的時候派上用場,我被迷暈的時候,便以為那個時候就是了,然而後來,我才知道那還不是恰當的時機。”
李壞知道蛇身草不是多神奇的東西,說:“它能夠延緩你身體的變化?那效果肯定也是微乎其微。”
陳文錦點點頭,又搖搖頭:“但它确實讓霍玲清醒了很久。她成了我們中唯一的意外,隻是時間還是太短,如今她仍然也不是她了。這便是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好運,我聽過你的一些傳聞,知曉你通一些奇能異術,我需要你陪我去再看一看她,然後告訴我,她是否真的不是她了。以及,那是不是我的錯覺。”
什麼錯覺?陳文錦沒有細談。
她以柔軟的眼神再次詢問李壞,李壞不适地避開了那個眼神,不是因為人皮面具的容色寡淡與她眼中的情緒不融洽,而是因為會讓他想起李若琴。
他說:“我會去。”
既是作為陳文錦将東西帶來該有的交換,也是因為她是三省女友。無論如何,去看一次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