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道:“丢下車就往外跑了。還罵他們老闆心黑，偷人家不要的鬼宅子，怪不得有髒東西。聽另外一個工人說，這裡已經請過好幾個施工隊了。最先來的就是老闆，說是老闆先來偷過磚塊、地基的石闆之類的東西。哦，對了，這些工人有一半口音不是本地的。”

李壞說:“聽不懂。這是想做什麼？”

黑瞎子回答:“聽不懂就對了。這肯定不是為了房子，事兒又幹得偷雞摸狗，多半是為了房子裡藏着的什麼東西。要不就是那個老闆有着我這種人都難以想到的癖好……好了，我裝完了！”

黑瞎子終于把地上的蛇身草全部裝進編制口袋裡，然後他拖着蛇皮袋，李壞就拿着裝了幾塊蛇身藤蔓的杵臼和黑瞎子一起往回走。東西放好了，兩人折返回去，黑瞎子突然又拽住了他，李壞被他拉住走到貨車面前，黑瞎子指給他看，車廂仍然大開，但裡面居然空了一部分，最顯眼的那塊房檐上的該有龍盤裝飾也已經不見了。

黑瞎子說:“好運。人都跑光了，你說是誰拿的？”

李壞當然不知道是誰拿的，甚至疑心他在講鬼故事，隻說:“你别吓我。”

黑瞎子愣了愣，臉上的微笑更深了:“那肯定是人搬的啊。讓鬼做搬家裡的裝飾品這種毫無恐怖氛圍反而有些搞笑的事情，就顯得有些無厘頭了。如果是個人，那就正好合适。”

李壞想想黑瞎子所說的看見的那隻怪異的手，點了點頭。黑瞎子又說:“還想去看嗎？有時候好奇心會害死貓，所以有時候恐怖片的主角也可以說，我們直接打道回府。你要是覺得不适，我們就回去。”

如果你想去的話——李壞倒是無所謂，他害怕也不是多害怕，隻是聽到鬼故事該有的正常反應，還不如某些節肢動物對他的驚吓來得大。但他還沒回答黑瞎子，就先感覺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窺視感。

李壞下意識看了看周圍，仍然沒發現什麼。

黑瞎子看見李壞的動作，也跟着環顧四周，看周邊的情況。他的動态視力很強大，幾乎瞬間就捕捉到了一塊光影的變化。什麼東西正縮在牆後面偷偷地看他們。

黑瞎子立即竄了出去，跟飛似的，眨眼間就立在了牆下，在粗糙的牆面上蹭了幾腳，伸手一按就翻到了牆頭上，但如他所料，上了牆之後，對方已經逃走了。那個人比他們更熟悉這裡，敵暗我明的局勢。

李壞速度比不上他，慢了幾秒才蹲到黑瞎子身邊的牆上，也去張望，但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張望的:“你看見了？”

黑瞎子道:“一點點。跑得太快了。”

“還能比你快？是不是藏在院子裡了。”李壞下了牆，聽見牆上的黑瞎子喊了一聲:“你注意點。好運。”

李壞背對着他擺了擺手，進了房裡才發現這個院不是院，隻有一長條的泥巴地，其他剩餘的空間全用來做成了大小一緻的房間，像是為了住進更多人而草草修建出來的，不是一個人家戶會住的房子。

李壞到處看了看，注意到這座房屋裡布局确實很像旅館，家具物件大多朽壞得不成樣，還有幾個鏽得不忍直視的架子。

泥地也是野草茂盛，附近鋪着幾塊聊勝于無的石闆，石闆上長滿青苔，李壞擔心會滑倒，走路的步伐就慢了些。但他隻是多停留了一下，腳下的石闆卻翹了起來，讓李壞踩了個滑溜不說，石闆下面還是空的。

這下面居然被挖出了洞！李壞下意識往一旁抓，結果抓了一手松軟的泥巴，他剛喊了一聲，下墜的趨勢就停住了。

李壞被一雙手抓了起來，枯瘦而巨大的手掌一隻就能蓋住他的一個肩膀，它慢慢把李壞舉起來，又慢慢放回了地上。套在長手上的不同成色圈口切面的翡翠手镯碰得清脆作響，随着那雙手從洞裡完全冒出來，後面又出現了一個馬頭。

聞聲而來的黑瞎子驚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抓住李壞就把李壞往身後扯，同時李壞又伸手攔住他，示意他不要動。兩人一時僵持住了，四隻手跟打結似的拉拉扯扯，隻能看着馬頭越冒越高。黑瞎子汗都冒出來了，一把摟住他的腰:“你别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