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裡的氛圍怪異，非常寂靜。偶爾會有幾聲蟲鳴和一直若有若無的海潮聲響，這裡臨海近，但這些聲音都沖淡不了缭繞不散的奇特氣氛，反而顯得青天白日都陰恻恻的。

李壞雖然心裡有些疑惑，但還沒到好奇的地步，他無視了周邊的怪異情況，和黑瞎子一起往村落深處走，就像黑瞎子說的那樣，蛇身草的長勢顯出一種驚人的默契，仿佛引導他們步入更裡面的地方。

村子出人意料的大，聳立的泥像越來越多，高的、更高的，比牆面都高了許多，完好的、損壞的，仍然是以冷漠至極的姿勢俯視着他們，也以一種恐怖的數量圍繞着他們，就好像他們是走錯地方的異類。

隻可惜兩人都不是愛麗絲，所以誤入的地方也不是仙境。

在現在還是白天的時候，李壞看着這些泥像都覺得有些滲人了，那等到了晚上肯定更翻倍的驚悚。牆邊的神仙畫也逐漸豐富到讓人眼花缭亂的程度，開始亂穿衣，什麼神仙的衣服都穿。最常見的普通人都認識的财神抱元寶出現的最多，顯出一種樸素的詭谲。

李壞沒再往裡面走，他尋了一處地，開始認真摘蛇身草。原先缺材料的時候小草苗子都不放過，現在滿地是人小腿高甚至粗得像藤蔓的草，李壞便忍不住開始挑挑揀揀。

黑瞎子逛完了附近的幾間農舍，慢悠悠回來蹲到李壞旁邊，指了個方向，問他:“要不要去看看？開貨車來的那幾個人從村子那邊跑出來了，我聽到他們在嚎叫，說是這裡鬧鬼。”

李壞搖了搖頭，晃晃手上的草葉:“你想去看熱鬧的話要先幫我把工具帶過來。”

“唉，也不是很想看。那我去拿東西。”

黑瞎子聽完話就溜走了，不一會兒，李壞換到另外一座房屋牆壁後繼續摘草時，黑瞎子拿着舊杵臼輕悄悄地回來了。但他沒立刻走近，而且漸漸半弓着身體，一手仍然拿着杵臼，一手緩慢往放着匕首的腰帶上摸。

黑瞎子預備動手攻擊的傾向對李壞來說很明顯，他頓時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身後有着什麼。沙沙的樹葉摩挲聲響在微風裡此起彼伏，就在這時，他突然察覺頭頂的頭發被輕輕碰了一下。

李壞手裡還攥着兩根蛇身藤蔓，正蹲在茂盛的蛇身草草叢前，一時之間也忘了丢下，條件反射就回頭看去。但他能感受到一陣空氣的流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頭頂上空揮動了一下，可回過頭去後，眼前隻有一片草叢和曲折伸展的樹枝枝幹。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劃破空氣的投擲聲音，以及黑瞎子的喊聲:“别動！”

李壞按耐住站起來的想法，硬是沒有動，但他也沒看見周圍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有那麼一瞬，李壞懷疑黑瞎子是不是産生幻覺了，但想一想黑瞎子幻視幻聽多少次了，都沒見他反應這麼大過。隻是如此一思考，李壞心中也有些毛毛的。

黑瞎子的匕首飛出去，撞擊到水泥牆面上，在裸露出的磚塊上劃出很刺耳的聲響，便往前墜落下去。

一個白色的模糊影子從李壞餘光角落裡閃過，他馬上又轉頭看過去，隻看見一點白色驚吓般地從房屋拐角處消失了，但卻沒有看清楚那是什麼。

黑瞎子已經越過牆角跑到李壞面前，立即往另外一邊的牆角處走了幾步，他慢了一步，什麼都沒看見。

李壞舉着蛇身草站起來，還有些懵:“那是什麼東西？狗子？”

“都不是。”黑瞎子沒有去追它，而是轉身把杵臼塞到李壞手裡，拿走他手裡的草:“我确定我沒産生幻覺，那東西似乎是一隻很長的手，就跟白骨精一樣。”說到這裡，他也懷疑自己看錯了，忍不住郁悶地啧了一聲，“那東西差點就蓋到你的頭上了……真是見鬼了。”

“手？可是我沒感覺到啊？”這麼近的距離，哪怕無意識的，李壞應該也有所覺。但是他并沒有遇到危險的感覺，“你以前見過這種東西嗎？”

“沒有見過，那手看起來真不像是活人的手，但我也沒見過什麼東西手能長成那樣，好像人的骨節都拉長了，都快成白骨精的樣子了，真是開了眼了。我們剛提過鬼就出現了奇怪的東西——”黑瞎子把匕首撿起來，看了看，放回身上，他又将攜帶的蛇皮袋展開，開始往裡裝蛇身草，随口說:“你不覺得，比起我了解的那些，這更像是有人在裝神弄鬼。難道還是無差别的？”

李壞明白了黑瞎子的言下之意:“那些人情況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