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慘最終還是伸出手去把那捧花抱在臂彎裡。
“給你變個小戲法。”青川裴搓搓手,從捧花中間就冒出來一朵變化,朝着無慘微微搖曳。
“無聊。”無慘嫌棄道,倒也沒把花丢掉。
夜空中蹿起幾束花火,在暗色的天幕中爆開了五顔六色的煙花,青川裴擡頭望去,拖着長長尾巴的煙火像流星一樣墜落,他伸出手去想抓住這一閃而過的美麗,隻摸到渾濁的空氣。
“看,是煙花啊……”
“你喜歡這種東西?”無慘發出嘲笑,“轉瞬而逝,華而不實。”
“我知道你最喜歡什麼。”青川裴笑着撫上他的眼尾,“你喜歡彼岸花,長長久久的開着的,永遠不會凋謝的……”
無慘眼睛一眯,他讨厭别人看穿他的心思,青川裴把他的手捧在懷裡,低低地呢喃:“我就知道你喜歡彼岸花……我就知道。”
他笑起來,發自内心的欣喜,他喜歡無慘,無慘也喜歡他,這樣才對嘛。
“玩夠了嗎?”無慘也擡頭看煙花。
“……玩不夠啊。”青川裴笑着回答,他自己都沒發現,在面對鬼舞辻無慘的時候他總是會笑,發自内心的笑,不是對任何人卑躬屈膝的讨好,也不是出于禮節,就隻是因為,看到他就會開心。
“如此想來,我應該是喜歡你的。”青川裴說,他青藍色的瞳孔中映出無慘的倒影,那些絢爛的煙花在鬼舞辻無慘身後都淪為了陪襯,無慘聽到他的話,半是輕蔑半是無奈地嗤笑,石榴紅的眼睛彎起來,像彎彎的血月,青川裴突然仿佛聽到了自己不存在的心跳聲。
他終于體會到了人世間無數癡男怨女願意為之赴死的情感,盡管隻是摸到了一絲氣息,不足真正人類情感的百分之一,但那種快樂到極緻,甚至讓他痛苦,讓他像一條即将在水裡淹死的魚類那樣掙紮着的感覺,迫使他用力吸進去一口混雜着腐臭的香風。
這就是真正活着的感覺嗎?
他也能真真正正的活一次嗎?
“你懂什麼叫喜歡。”無慘笑話他,“你是個白癡,是我的奴隸,是我養的狗。”
“也是你的朋友。”青川裴說。
“我沒答應過。”煙花秀結束了,無慘轉身就走,青川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騙人。”他小聲反駁,“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會騙人的壞家夥。”
這次無慘沒罵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青川裴笑着去追他。
“聽說京極屋的老闆娘從樓上摔下去死掉了。”
青川裴追上無慘,就聽到不遠處的遊女們小聲議論,他聞到血腥味兒,還有恐懼的味道。
他們在街上轉了一圈,回身就已經是成年男人的本體了,青川裴的身高在矮小的東洋人裡鶴立雞群,穿着體面的西裝馬甲,無慘精緻俊秀的面孔與那些男客人更是不在一個世界,他們兩位明顯就是青年才俊,吸引了無數遊女的目光。
無慘來這裡是有事要辦,孩子的外形雖然可愛,但成年人,尤其是成年男人,在這種地方行事會更加方便。
“我們就這麼闖進女孩子的房間,好像不太好吧。”青川裴小聲湊到無慘耳邊說話,又被他不客氣地撥拉到一邊去:“說話就說話,不要靠這麼近,真沒規矩。”
無慘坐在堕姬存放花魁服飾的儲物箱上,青川裴找遍全屋沒找到一張椅子,心中暗罵小東洋光秃秃的屋内布局真是小家子氣,最後隻能站在無慘邊上,像是無慘的保镖。
外面有争吵和呵斥的聲音,青川裴偷偷聽着,聽到了堕姬的聲音。他閑得發慌,瞧見堕姬屋子裡上好的茶具,興緻大發,用了點小法術燒熱水給無慘沏茶,他學着茶道師的動作操作了一通,又不得要領,被燙得龇牙咧嘴,最後給無慘倒了一杯,無慘嫌他煩,隻好接過那杯茶在手裡把玩着,青川裴一臉的高興。
“這裡有個獵鬼人。”青川裴吹了吹杯子裡的茶葉,“我剛才來的時候看見那個穿黃衣服的孩子了,雖然畫了有點誇張的濃妝,不過氣息我是不會認錯的,是用雷之呼吸的那個小家夥。”
“你和獵鬼人很熟嗎?”無慘又沒事挑他的刺,青川裴笑嘻嘻道:“交過手,并不是柱的水平,他還小呢,雖然不是一般人,不過也沒什麼威脅。”
堕姬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無慘,明顯被吓到了,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動作,青川裴過去迎接她,順手把門關緊:“别緊張,我們隻是來找你玩的。”
“堕姬,你吃了不少人吧?”鬼舞辻無慘雙手交疊着,審視堕姬,“你很美……也很強,但是還不夠。”
老闆訓話環節,青川裴沒有多嘴,方才還頤指氣使的堕姬在無慘面前抖如糠篩,無慘享受這樣的權利,也享受力量帶來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