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免蹙着眉收回視線:“走吧,我們繼續。”
察覺到身上的視線移開了,祁修竹才接起電話:“喂,怎麼了?”
喻昭應該是在路上,電話那頭有汽車喇叭聲:“沒什麼大事,就是告訴你一聲事情辦好了,原康的電話我打不通。”
祁修竹喝了口咖啡,味道跟想象中一樣難以接受,跟中藥似的。
他把咖啡放到桌上,問:“什麼事,我不知道。”
“原康沒跟你說嗎?”喻昭頓了頓說,“熱搜。”
祁修竹都斷網好長時間了,自然沒看見:“沒,我等會兒看看。”
“嗯,我這邊還有點事,那就先挂了啊。”喻昭說完又問了句,“你在那邊怎麼樣,還好吧?”
“還好。”祁修竹往賀免那邊看了眼,“有種回到五年前的感覺。”
喻昭說:“心态好就是顯年輕,哥們兒,祝你重返十八歲。”
祁修竹:“……”
挂了電話,祁修竹久違地登上微博,還不忘換成小号。
不用想也能猜到,既然原康不告訴他,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果然,熱一挂着個明晃晃的詞條:#祁修竹耍大牌
後面緊跟了個“爆”的标簽。
營銷号說得有頭有尾,杜撰出一個相當完整的故事。
——祁修竹陷入事業低谷期,不僅在後台給最佳男演員獲獎者劉修甩臉色,甚至在台上揚長而去。
事後他為難工作人員,私底下克扣團隊的工資。
總結來說,他配不上影帝的稱号,得來的一切全靠營銷。
除此之外,另一個論點則是他四年前的成名作《陰雨季》德不配位。說他能拿到男主的角色,是因為他和導演喻昭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祁修竹看見這條直接笑了。
喻昭那時還是個一窮二白的新生代導演,開出的片酬是一頓價值一百九十八毛五的路邊攤。
不過這可能的确見不得光。
畢竟那晚他們都喝得爛醉如泥,喻昭一邊吹瓶,一邊大喊懷才不遇。
夜市裡人來人往,祁修竹拉都拉不住,是挺丢人的。
喻昭轉發了一條說祁修竹疑似壓力過大,要退圈的微博:“謠言,别信。”
後面帶了個流汗黃豆表情。
再往下,劉修也發了條微博:祁哥那天身體不舒服,他平時人很好,很照顧後輩。
祁修竹一刷新,跳出來一條燭之逸的動态:“活久見,我師哥的演技居然也有人質疑(擦汗)(擦汗)”
廣場因這條微博變得更熱鬧了,和他有過合作的演員和導演都出來替他說話。
祁修竹最終登上大号,親自發了條動态。
@祁修竹:謝謝關心,最近在調養身體。還有,不退圈。
祁修竹其實對網上的輿論無感。
當初《陰雨季》得獎的時候,網友就說這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演員,連名字聽都沒聽說過。
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微博底下都烏煙瘴氣。後來影片上映,電影的口碑越來越好,大家才發現這人原來真有點東西。
祁修竹關掉微博,微信裡彈出來一個視頻通話請求。
他手指一頓,沒有選擇接通,等視頻自動挂斷。
正當他松了口氣時,電話又響起來,依舊是他媽媽顧惜打來的。
祁修竹耳朵疼,他一焦慮就會這樣,連帶着心髒都隐隐刺痛。
賀免那邊已經忙完了,給客人說了些老生常談的注意事項,直到把人送走,沙發上那人都一動不動。
賀免收起射燈,把腳底下彎彎繞繞的電線整理好,随後坐桌邊回了幾條消息。
身後的聲音讓他有點坐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沙發背後,視線落在祁修竹挺直的背上。
印象裡的祁修竹總是懶懶散散的,也不知道是氣血不足還是什麼,一沾上沙發和床就像丢了骨頭似的。
和現在的樣子截然相反。
電話一連響了五次,祁修竹也沒有要接的意思,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站了個人。
賀免的手插在褲兜裡,冷不丁開口,有點不耐煩:“你到底接不接?”
他靠在沙發靠背上,小臂碰到祁修竹的肩膀,察覺到一點輕微的顫動。
他一下子把手拿開,側身看過去,祁修竹像一張繃緊的弓,渾身寫滿不對勁。
賀免用手背貼住祁修竹的臉,有點燙:“喂,怎麼了?”
鈴聲恰在此時停下。
祁修竹回過神,偏頭時蹭到了耳邊的手。
他機械地開口:“你說什麼?”
賀免的視線從他臉上掃過,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他的手指往上,在祁修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摁住他的眼角。
祁修竹睫毛微動,眯了眯右眼。賀免的手往側方一抹,指尖倏地碰到一滴溫熱的液體。
不是……不是?
賀免一怔,手指停留在半空中。他眨了下眼睛,片刻後又眨了一下。
什麼情況。
他忽然有點慌張,自己這是……把人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