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細細說來,薄沉還是頭一次見自己名義上的弟弟。
當然,對于薄俞來說也是如此。
微生喻一路沒來得及休息,明明他清楚的知道時間并不着急,而且談紹擇留在邊疆還有事情處理,一時半刻的不可能回京都,但他卻有一種莫名的着急感。
這種着急感一直持續到他抵達軍營,進到談紹擇的那一刻才徹底消失。
緊繃着的神經終于得到了放松,微生喻也不顧着什麼禮儀了,進了談紹擇為自己準備的營帳,倒頭就睡了。連點點行禮都沒扔在地上不管不顧。
談紹擇看他毫無血色的臉龐便知道微生喻這一路趕過來有多累,便沒有選擇打擾微生喻,帶着依舊神采奕奕的薄沉進入自己的營帳。
而薄俞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緊繃着多日的神經算是有了一刻的松懈。談紹擇走到一旁為他們兩個人倒了杯茶水。
邊境生活實在是談不上好,甚至連茶都不能說是茶,這其實就是清水而已。
“二位本為一家,見面何必如此緊張。”談紹擇不傻,自然察覺到了身後兩人隐隐的殺意。他一手端着一個茶盞,輕聲慢走,“薄家,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生出二心,不是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中的茶盞遞出去。
倒是薄沉率先打破的僵局:“早就聽聞我那位京都的弟弟自幼聰慧,相貌出衆,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阿弟如此之俊朗,京都的那些小姐莫不是天天思慕阿弟。”
薄俞沒有在意他的調侃,輕抿一口潤了潤嗓子,溫和的聲音響起:“父親經常與我談起南疆的盛世美景,并說南疆人人俊美,英勇無比,更是對用毒用蠱擅長非凡。今日得見兄長一面,倒是讓我相信了父親的話。”
薄沉冷哼一聲,看向一旁站着不動的談紹擇,不好氣道:“你在這裡愣着什麼,将東西拿出來。”
談紹擇回神,卻想不起來自己剛剛在想些什麼。他睫毛微顫,取下腰間的玉佩放下手心,示意給他們看。
“如今信物合二為一,二位便要作為代表遵守承諾。”
薄沉毫不客氣的拿起玉佩,對着光照仔細看了看玉佩的紋路。他不可察覺的松了口氣,最後又扔回談紹擇的手中。
他道:“原來傳國玉玺便是這般模樣,沒想到最後卻是被我看見了。”
薄俞也拿起玉佩看了看,但動作不似薄沉那般粗魯,輕輕将玉佩放回談紹擇的手中:“此物不假。”
談紹擇微微笑了笑,道:“二位,現在可以将屬于我的東西,歸還與我了嗎?”
——“為防有心之人假意冒充,我族上下在分割前一緻決定,将傳國玉玺作為信物,以驗證血脈身份。并将召令分為兩部分,薄家上下各拿一半。唯召令一體,方可召集……太子可準?”
——“準。”
薄沉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哨子,扔給談紹擇:“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不過就是一個信物,讓你這麼多年才得以複合,真是沒誰了。”
薄俞在接到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信物。
他将信物交給談紹擇,道:“此物薄家僅有一個,謹慎保存,勿要失手錯放。”
隔着宣紙,摸着形狀,談紹擇便猜測出了薄俞給自己的是一個煙花筒。
他将信物全部收起來,向後退了兩步,食指關節相抵,拇指相觸,手指交叉放在胸前,行了最大的禮,道:“從今往後,薄家兩族不欠即墨任何,君恩已報,還望兩位轉告。”
“早些時候已向族人通知。”薄俞伸手扶起談紹擇,面色平淡道。
薄俞從小生活在京都,而京都的那些薄家老族人都精明,一個比一個謹慎,為了不暴露身份,甚至沒有交過薄俞這些個薄家後輩什麼禮能受,什麼禮不能受。隻是教導他們,做人必須明亮眼,遵本心。
他沒有注意到在談紹擇行禮的時候,薄沉早就躲到了一邊避開了這個禮。
這禮受不得。
薄沉長在南疆從小被自己的父母面提耳命,自是深谙此事。即墨的最高禮儀,不是一個小小的薄家所能受的住的。甚至是當今天子景帝在此,也必須避開這禮。
這是即墨皇族的象征和身份代表。
他一時忘記拉開薄俞,隻能看着薄俞受了這禮。
折壽。
薄沉沒有多說,隻是抱拳站在一邊,冷漠道:“你接下來可是要回京?”
“對。”談紹擇直起身看着他,眼中神明不顯,“你們的使命已經達成,而我也要開始繼續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薄沉道:“可需要我陪同?”
“不必。”談紹擇輕輕搖了搖頭,道,“若是一旦攻城,南疆與西域一定會第一時間受到波及。兩地掌握着經濟命脈,商人的未來都寄托在這兩個地方,你與長思隻能盡可能的降低百姓們的平淡生活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