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口氣,知道景帝真正的意思。如今朝廷紛争,擁有大部分的子民希望将皇位讓給談紹擇,但是這是大蕭打下來的天下怎麼可能拱手讓人。
況且皇兄說的也有道理。等到阿宸長大,大可以将皇位傳讓給他。
段白知道自己躲不過,在景帝殷切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景帝大喜,連忙從枕下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宣紙和狼毫,雖然填寫好了诏書,但還并沒有宣旨。
現在拿出來隻是讓段白看看裡面的内容。
段白知道他要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也毫不在意,瞄了一眼後任由他去了。
“如今皇兄還是要保重身體為重,萬一隻是普通的病,那這個召書就沒有意義,皇兄也可以不用再操心這些事。”
景帝倒不覺得什麼,他知道自己自己身體的狀況,已經時日無多了。但他聽了段白的話隻是笑笑,沒有再說什麼。
“哦,對了。”景帝看着他想起來自己那個年紀最小的兒子,道,“阿宸失蹤可與你有關,現在他可安全?”
“有人是想要綁架他以來威脅皇兄,我已經派人攔了下來,現在阿宸在我的人手裡,很安全。”短白聽見皇兄這麼問,也就實話實說了。
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談紹擇将任務交給他,或許蕭熙宸現在在誰手上也說不定。
而談紹擇的企圖,他倒是沒有猜到。或許就像談紹擇說的那樣,他擔心蕭熙宸會在皇位争奪中波及到。
畢竟蕭熙宸是他最愛的弟子。
“阿宸安全就好,這樣朕也能向皇後交代。”景帝說着,眼裡的笑意藏不住。
段白有些忍俊不禁。他就知道,無論是在哪裡,他都是多出的存在。
唉……
為了防止段白沒回來之前出什麼意外,景帝下令不準後宮的人來此處,即使探望也必須請示。看似無人的寝殿,其實每一個地方都有鐵甲的人隐藏在暗處。
因此皇後才不能侍奉在景帝跟前。
景帝雖然想着皇後,但還是記得段白的。等他回過神來看着段白吃了癟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來。
他知道段白是玄閣的閣主,身份敏感,每天不得不在一幫手下面前,擺出一副高冷殺手的模樣。
隻有在家人的面前段白才會流露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情緒。
景帝不算是看着段白長大的,但也不能說缺席了他的成長。他知道段白的秉性,因此也知道他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隻有這樣,他才能放心的把皇位交給他。
段白注意到了自家皇兄的笑容,一下子就猜中了笑的理由。他不禁歎了口氣,道:“皇兄就不要笑了,阿弟雖然一個人浪迹江湖,好歹還是成了親的。皇兄就不要笑了。”
景帝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硬是笑了半晌才堪堪止住笑意。他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說道:“你以前整日傳信對我們幾個說你成了親,倒也從來沒有讓我們見過那位。你多年前究竟跟誰成了親,是人是鬼,我們都不知道。”
“……”段白笑了一聲,又低下頭,藏下語氣中的落寞,“皇兄,我與那人,前幾日剛和離——和離書還沒來得及寫。”
景帝像是早就料到般,被段白笑意感染的也露出一些帝王家的其他情緒。他掩嘴咳了一聲掩去眼中微笑,裝作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道:“沒事昂,下一個更好。京都名門閨秀多的是,你總能看上一個姑娘。我和你嫂子不就是個例子嗎……雖然現在說這些有些早,但待你登上皇位,選秀封皇後那是遲早的事。現在,和離對你也沒有壞處。”
段白一愣,低頭笑了。
“算了皇兄,阿弟就不招惹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了。”
漫天星辰,左右不過盛進了一個人的眼中。
池随坐在輪椅上,将蒲公英放在嘴邊,輕吹了口氣,擡眸看着蒲公英漫天飛翔。在澄澈的暮色下。
當那蒲公英全部消失在視野之内,他側頭看着看着身側擺放的褪色的紅衣,不禁伸手摸了摸。
若是談紹擇在,便能認出這件衣服是在沂州與許研舟初次見面時,許研舟穿的衣服。
他面色溫柔,眼中反映着夕陽,一舉一動盡顯名門公子的溫和。
他喃喃細語,摩挲着紅衣的衣角,不舍得留下一絲褶皺。
他道:“研舟,很快,我就為你報仇了。”
“我讓他給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