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不禁問：“你笑什麼？”

程昱瞅瞅她，“剛剛你教練說，有一天起床，他女兒拿水彩筆給他做了一副美甲，噗——”

笑出聲來，他握着拳抵住唇，“覺得蠻有意思的。”

溫柔很少聽到他說什麼事情有意思，除了童年時，他覺得遊泳很有意思，他說，水下的世界很安靜。

溫柔以為他是喜歡安靜的，可孩童是吵鬧的，他竟然也覺得有意思。

她對他的認知，又有改變了，從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男一躍變成擠進菜市場買菜的家庭煮夫。

想到他未來也許會提着菜籃，綁着圍裙，指甲蓋兒上還有女兒給他新做的美甲，貼着亮晶晶、粉嫩嫩的塑料寶石......溫柔也偷偷笑了。

這下輪到程昱問她，“你笑什麼？”

溫柔是決計不敢将自己腦補的畫面吐露出來的，怕挨揍，隻清了清嗓子道：“沒想到你喜歡聊這種婆長婆短的話題。”

程昱食指敲了敲方向盤，“有什麼不好？”

“很熱鬧。”

“可你以前覺得熱鬧很煩。”

溫柔從小就是話唠，唠唠叨叨的，一件很小的事情翻來覆去說，譬如哪個男生揪壞了她新買的發圈，那完蛋了，這一個學期，程昱的耳邊都能聽到溫柔為發圈哀嚎的聲音，直至他去揪人家的衣領，讓人家原模原樣賠一個才作罷。

程昱嫌棄她聒噪的畫面曆曆在目，時間過得可真快，快到人的喜惡也有所變化。

“隻是覺得一家三口，很好。”程昱淡淡道。

溫柔這時才反應過來，程昱到底在說什麼。

短暫的沉默了一小會兒，溫柔也小聲道：“我也覺得。”

“什麼？”

“我也覺得一家三口，挺好的。”

程昱笑，伸出隻手來，想去牽溫柔的左手，被她一把拍掉，瞪着他道：“注意交通安全，好好開車啦！”

***

送溫柔到家樓下，她問程昱，要不要上去坐坐？

程昱揉了揉她的腦袋，“不了，我回一趟隊裡。”

最近各大領導找他的頻率比他拿了奧運獎牌時的頻率都高，隊裡的心理醫生也時不時找他聊天，好像他們不關注，他下一秒就要投跳黃浦江自盡。

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心态很好，沒問題，不會受到輿論的影響，而且出生不是他自己能選擇的，他問心無愧就好。

但架不住領導憂心忡忡，非要再三确認，一時問需不需要找團隊處理一下網上的負面信息，一時又問需不需要隊裡發個公文，辟謠一些匪夷所思的非議。

沒辦法，泳隊好的蝶泳苗子就程昱一人，還指望他下一屆奧運保銀沖金的，這可關系到各大領導的晉升與獎金，誰都不敢放養程昱。

溫柔點點頭，表示理解，笑道：“那我上去啦？”

“嗯。”

看着她的背影蹦跳着走進電梯，程昱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