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聞嶼看着時霁面上的猶豫和躊躇,臉上笑意更濃,故意歪了歪頭,不解道:“亞父?”
時霁深呼吸一口氣,終于走到了燕聞嶼面前。他站在浴池邊蹲下,自上而下垂眸俯視着燕聞嶼。
長年習武,燕聞嶼鍛煉出了一具勻稱而又挺拔的身軀。胸口、手臂、腰腹都覆蓋着一層曲線優美的肌肉,不顯誇張,每一處都有着恰到好處的漂亮。空中彌漫着水汽,蒸騰得時霁的臉也隐隐發熱,他心底還擔憂着燕聞嶼的傷勢,低頭想看得仔細些,卻沒料到水中人突然有了動作——
燕聞嶼擡起手臂,輕柔又不容置喙地握住了眼前人纖細的腰身。
時霁出生至今,還從未被人碰過這個地方。他的身形不可抑制地抖了抖,慌亂間擡眸,視線撞進了燕聞嶼帶笑的雙眼中。
燕聞嶼借力讓上半身從水中浮起,湊得離時霁更近了些,問:“亞父,看清楚了嗎?”
時霁低頭,看到了一片光滑、绯紅但沒有任何傷口的皮膚。
他皺起眉頭:“你……”
不顧身上的濕意,燕聞嶼輕輕抱住時霁,把頭埋進了對方充滿香氣的脖頸間,他的手指不安分地纏住了時霁發尾,悶悶的聲音響了起來:“沒有受傷,舍不得讓亞父真正擔心。”
燕聞嶼的體溫比時霁高,此刻被對方這樣毫無阻礙地攏在懷裡,熾熱的溫度傳來,細密的酥麻感從尾椎骨升起。時霁心跳隐隐作快,面上表情卻仍是與往常别無二緻的正經,他道:“舍不得讓我擔心,那又為什麼要騙我?”
燕聞嶼笑了笑,回答:“因為想看亞父你為我着急的樣子。”
“好了,”時霁輕輕拍了拍燕聞嶼的後腦,“都多大了還撒嬌,羞不羞?”
燕聞嶼這才把頭從時霁的脖頸間擡起來,直視着時霁的眼睛含笑道:“長大了便不能向亞父撒嬌了嗎?”
時霁回望着燕聞嶼,半晌後歎了口氣,退步道:“可以,永遠可以。”
二人從清池殿離開回到寝殿,燕聞嶼坐在榻上任由時霁為自己輕柔地擦拭着未幹的長發,随即又聽到了對方略帶有擔憂的詢問:“定州之況如何?”
燕聞嶼感受着時霁的手指在自己的發間穿過,回答:“毗鄰的泉州調糧五萬石,災情已基本控制,隻是……”
時霁的動作頓了頓,靜靜等待着燕聞嶼的下言。
燕聞嶼接着道:“皇帝萬壽塑金身,百姓賦稅沉重。”
時霁無聲一歎:“賦稅一事,又何止牽連到了定州……”
燕聞嶼扭過頭去看時霁,問:“亞父,那金身到底塑成了什麼樣子?”
時霁:“按照佛像的三身之一塑造,高一丈六尺。”
燕聞嶼搖了搖頭:“賦稅沉重,民心不定,現在是天災,之後便是人禍。”
聞言,時霁眸色愈深,但還是沒有将話題與燕聞嶼繼續聊下去,轉而詢問道:“你去定州之前,林漁樵單獨見了你一面,所謂何事?”
燕聞嶼走下床榻,從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一個玉盒,一邊遞給時霁一邊解釋:“定州屬西南,山林茂密,多得是蛇鼠蟲蟻。林相單獨約見是有事相托,要我尋找一味藥蟲。”
時霁接過玉盒,想也沒想徑自打開。
隻見裡面栖息着一隻甲蟲,周身赤色,宛若紅玉。玉盒裡昏暗,一觸及到光亮它立刻興奮起來,頭上的兩根觸角激動地舞動着,歡欣鼓舞地要往時霁身上爬。
時霁:“……”
“啪”的一聲脆響,時霁毫無猶豫地關上了玉盒。
燕聞嶼聽到動靜奇怪地投來視線,不解道:“亞父,怎麼了?”
時霁面無表情道:“你知道這是什麼蟲嗎?”
燕聞嶼回答:“定州本地人隻介紹的它的名字是‘紅娘’,非蠱無毒,有什麼問題嗎?”
話音剛落,燕聞嶼便看到對面時霁的表情頓時變得難以言喻起來。
燕聞嶼察覺到不對勁,接過玉盒也想打開看看,卻被時霁猛地按住手背,制止了動作:“别開!”
燕聞嶼更加疑惑:“亞父?”
時霁面露猶豫,支支吾吾道:“‘紅娘’雖然無毒,但……總之,你不要多碰。”
看着時霁怪異的反應,燕聞嶼揚了揚眉,應和道:“好。”
時霁長舒出一口氣,又一次叮咛道:“在将它交給林漁樵之前,務必記得千萬小心。”
燕聞嶼乖巧一笑,承諾道:“亞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