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笑了,“謝謝誇獎。”
松田陣平沒再說話,隻是吃飯團的動作迅速了一點,用行動向他的料理表達了最大肯定。
作為式神,松田陣平其實是可以不用吃人類的食物的。人類的食物對它們這類存在而言是可有可無的。吃了不會有什麼用處,不吃也不會有什麼壞處。
但降谷零還是在把松田陣平帶回去的第二天就給他多做了一份,并在沒有被拒絕後開始每天多準備一份便當。
松田陣平來者不拒,每次都吃的很幹淨。
想到這裡,降谷零擡眼看已經把便當盒裡的飯團吃的隻剩下最後一個的青年。
姿态十分随意的靠在椅背上,墨鏡被他取下來别在領口,一身黑西裝穿他身上一點打工人的樣子都看不出來,倒像是什麼□□的大佬。
降谷零想到在萩原研二給他展示的相冊裡,卷發的男人好像一直就是這樣。定格在照片裡的瞬間大部分的表情都是不滿和别扭的,隻有極個别才笑的自然。
小小年紀,眉宇間的淩厲讓人足以窺見未來的影子。
*
降谷零在和松田陣平相處了幾天後就遵循本心的問了他當警察的理由。
彼時他們剛剛打過一架。
房間裡亂成一團,床上的被褥、枕頭,書桌上的書本,還有很多擺件等等等等都被他們兩個開辟出來的“戰場”波及,無辜又可憐的躺倒在地上。
事情的起因是兩個人的閑聊。
一開始都是随口聊天的内容沒什麼新奇的,氣氛也很日常。隻是在松田陣平看到他書桌上為升學考試做準備的各類書籍資料問了一句,得到了降谷零有關未來的規劃安排的回答後,那種平淡的日常氛圍才開始出現了變化。
松田陣平問降谷零對于未來的職業想法。降谷零很坦白的說想當警察。被問及原因也沒有遮掩,說了想跟随父親的腳步,在繼承的同時超越他的回答。
這是降谷零的真實想法。目前他也隻和諸伏景光,還有隔壁的萩原研二和伊達航說過。說給松田陣平聽也是因為在這幾天的相處裡他覺得對方還不錯,感覺意外的還挺合得來。
但他沒想到松田陣平生氣了。
其實說生氣也不是很準确,應該說是很火大。
怒火包裹着拳頭的勁風沖着他的面門襲來的時候降谷零憑借本能迅速偏頭閃過,避免了破相。
“喂,松田,你搞什麼?”
降谷零簡直莫名其妙,說的好好的怎麼一言不合就動手了?而且還不是開玩笑,是來真的。
他的餘光看了眼被式神的力量掃到而從床頭櫃上掉下來的南瓜夜燈,也開始覺得火大。
他其實一直不是個脾氣好的人,受了挑釁會還回去、挨了打要揍回去。在不違反規則的前提下他是一個絕對不會吃虧的人。
此時面對無故發怒還動起手來的松田陣平,降谷零哼了一聲,也直接一個拳頭回了過去。兩個人很快打了起來。
拳頭和皮膚碰撞發出的沉悶聲音在房間裡響着,兩個人的拳頭揮出了殘影。降谷零的臉頰和嘴角都有點紅腫,這是被松田陣平揍出來的。而相對的,松田陣平雖然也被他揍了不少次,但托了他式神的身份,出現的傷痕轉瞬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就導緻兩個人站在一起看起來就像降谷零是單方面挨揍的那個。不過實際上是五五開。
最後先喊停的是降谷零。他直接停手往後一倒就靠着床坐了下來。“冷靜下來了嗎?冷靜下來了我們來好好談談吧,松田。”
一開始兩個人确實是在發洩怒火,不過後半段就純粹是在享受了。就像好不容易遇到的對手,自然是想比試一把的。
松田陣平看着他,不爽的“嘁”了一聲,揉了把頭發原地盤腿坐了下來。“先說好,我是不會道歉的。你剛才那副對警察憧憬的要死的表情,以後我要是再見到我還是會揍你的。”
降谷零眨了眨眼,疑惑道:“松田是讨厭警察嗎?”
松田陣平回答的很快,語調笃定有力,“警察什麼的,就是垃圾。”
降谷零:“……”
你這是把自己都罵進去了啊,松田君。
降谷零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說的話太多,一時都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口。
他抿了下嘴,有點艱難的問道:“那松田你為什麼還要做自己不喜歡的職業呢?既然讨厭警察的話,選一個自己不反感的職業不是更輕松嗎?”
“……”松田陣平突然輕輕笑了出來,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不明所以的表情裡說道:“你這家夥,還真是一個樣子呀,完全不變的嗎?”
說完不等降谷零發表疑問就把自己讨厭的警察的原因說了出來。降谷零隻好先按下好奇心,專心聽他說話。
故事的主人公是松田陣平的父親,一個曾經的職業拳擊手。在一次回家的路上撞見兩個正在争鬥的男人,為了避免糾紛影響自己即将到來的重要比賽選擇了無視。結果第二天那兩個争鬥的男人之一被發現自己死在了那裡。松田的父親作為嫌疑人就被警察逮捕了。雖然最後被釋放,也因此錯過了那場最重要的比賽,導緻一蹶不振。
松田陣平說的很簡潔,很快就把整件事以非常客觀的角度說了一遍。
降谷零的表情從頭到尾沒有很大變化,眼睛裡也沒有那種以前那些人看他的時候帶出來的厭惡或者同情的情緒。這讓舊事重提的松田陣平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我非常同情你父親的遭遇。*”降谷零認真的說,“但當時……*”
“如果他上前去阻止,那個人就很有可能不會遇害了,對吧?*”松田陣平接着他的話說了下去。他現在沒有戴墨鏡,發沉的眼神可以看的很清楚。他繼續說:“這一點我心裡很清楚。但那個警察抓錯了人,毀了我老爸的夢想,卻能像個沒事人一樣,我無法原諒。*”
降谷零:“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選擇成為警察呢?”
被這麼問的卷發青年仿佛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他靠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雙手交叉,輕笑着回答:“當然是為了揍那家夥一頓。消除我心裡的不快。*”
“那家夥現在是警視廳的老大,警視總監。”
降谷零完全沒想到這就是松田陣平當警察的理由。他聽萩原研二說過他自己選擇警察的理由是想找一份穩定不會失業的工作。所以一直以為松田陣平因為幼馴染的原因才選擇了成為警察。
不過現在看來是他想當然了。
以前聽諸伏景光,萩原研二和伊達航提起松田陣平,他雖然敬佩對方不懼生死自願赴死的精神,但畢竟沒見過真人總是沒什麼實感。
摩天輪上第一次看見那個卷發青年的時候,對方面無表情,舉手投足間深沉内斂的感覺非常明顯。說話總是很簡略,情緒波動也沒有特别大。除了第一天晚上讓他看了一點他過去的回憶之外,接下來的幾天裡他都很沉默。降谷零沒有主動和他說話的話,他都會靠在窗邊,或者幹脆坐在窗外一動不動的盯着外面看。那種想和身邊所有的人和事都割離開的疏離感,讓他這個唯一的旁觀者看的不免有點擔心。
但這場架打過之後,就像遊戲裡的【驅散】功能,松田陣平身上纏繞的那些負面情緒都消散了。現在坐在他對面的卷發青年姿态仍然閑适,但身上那種緊繃的感覺已經消散了,臉上的笑容也不再心不在焉。
總而言之,是個好兆頭。金發男生在心裡點頭。
同樣的,降谷零也覺得心裡輕松了很多。和那個總是感覺被沉悶氣氛籠罩着的松田陣平相比,還是現在這個笑的恣意的人讓他覺得更真實一點。
想起諸伏景光曾經和他在電話裡的說過的話。
“他和你的氣場感覺很合。我覺得zero要是和松田見面認識了,你們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降谷零回想着幼馴染的預言,看了眼對面盤腿坐着的卷毛青年。
朋友的話……感覺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