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已經被吓倒,自然不能繼續留在夜闌院裡。
顧夫人派人來把王氏扶出了院子,架着回了隔壁逐風院。
而之前跟着王氏浩浩蕩蕩到夜闌院的丫頭仆婦們,被支到一旁的花廳喝茶的,這會兒也被小丫頭請出了夜闌院。
為首的王氏身邊的李媽媽被小丫頭帶着去了一趟後院後。
隻見院中一地狼藉,幔帳被撕扯破碎,茶盞瓷器擺件全都被摔在地上成了碎片,而好好的水池之中也被人扔了好些污穢之物。
那位李媽媽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雙眼看見的慘烈模樣,直到被叫去了顧夫人跟前兒。
“你家夫人進門之後就像發了瘋似的,扯着幔帳直叫有‘鬼’,還拿着我家姑娘的茶盞瓷器擺件哐哐一陣亂扔,就像不要錢似的。”
“最後精神錯亂便溺之後,又抓起自己的污穢之物,到處扔,滿地摸,驚得兩位姑娘連忙避了出去找到已經歇息下的我家夫人。”
那說話的小丫頭伶牙俐齒,把後院的慘烈描述得如在人眼前一般,惹得屋子裡站着的其他婢女不禁紛紛捂住口鼻,做出一臉嫌棄模樣。
“哎,如今我家夫人被氣得頭疼,兩位姑娘被吓得直哭,李媽媽你看,這事兒需不需要告訴謝老夫人,讓謝老夫人來做主?”
那李媽媽都傻眼了。
“我家夫人……我家夫人為何,為何會那般?”
提起那事,顧家夫人一副頭疼不已的模樣,幹脆靠在迎枕上不說話,而那代為說話的小丫頭則一臉嫌棄。
“我們哪裡知道你們家夫人還有這等隐疾,吓人不說,還弄壞了我們夜闌院諸多物件!”
小丫頭的話直指王氏有病,且帶着病在神志不清之時大鬧了他們夜闌院。
李媽媽心中雖然有疑惑,可畢竟他們沒有跟着進去,也沒有親眼看見任何情況,她一個下人,自然是不敢和顧家的當家主母對峙。
“這……奴婢不知,還請顧夫人多擔待,還請等我家夫人醒來再議吧。”
這樣丢人的事情,她肯定不能繞過王氏去請示謝老夫人,除非她不想繼續跟在王氏身邊了!
“也罷!”顧夫人面露苦笑道,“荼丫頭和我家茹娘被吓壞了,今夜便不回逐風院了。”
“至于你家夫人的病症,自有你家芸姑娘做主下山去請大夫。”
“待你家處理好你家夫人的事情後,咱們一起再去主持那邊請罪。”
“莫名其妙污了旁人的院落,總歸是不好的。”
顧夫人蹙着眉頭,狀似忍着怒火給了李媽媽一個台階。
李媽媽連連點頭,千恩萬謝地出了門去。
這頭王氏被丫頭仆婦們架着回到逐風院後,随後跟着回來的李媽媽并未找到謝芸的身影。
她想起之前王氏叮囑謝芸去做的大膽之事便是一陣頭疼,可她又不敢弄出動靜,生怕驚動了已經睡下的謝老夫人。
她隻得帶着小丫頭親自打了水,替昏死過去的王氏擦了身子換了衣衫,等着謝芸的回來。
謝芸經過激烈的思想鬥争,最終下定決心借着這個機會去後花園中頂替謝荼去偶遇貴人。
等謝芸換了衣衫,淨面梳妝打扮,幾經折騰之後,帶着采露采雪兩個丫頭趁着黑夜逛到了後山花園時,時辰已然接近午夜。
采雪提着一盞紙燈籠照着腳下的鵝卵石道路,采露則扶着謝芸在夜風中走着。
春日裡的夜風依舊冰冷刺骨。
為了此行順利,謝芸特意穿着一件水粉色繡百花圖案細絲薄紗,上頭綴着些細碎金線,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再加上她梳着裘雲髻,戴着一套羊脂玉鑲嵌紅寶石頭面,薄粉敷面、绛唇輕點,愈發襯托得她亭亭玉立、弱柳扶風。
但是美麗的代價便是,這件薄紗裙四處透風,根本不能抵禦花園中的涼風陣陣。
謝芸本來興沖沖的面色被涼風吹得愈發晦暗,貝齒輕顫。
“怎麼還沒有人來?”她不由得抱怨起自己母親來,“會不會是我母親多想了?”
采露搖搖頭表示不知,她的小臉兒也同樣凍得煞白。
正當她們主仆三人繞着花園漫無目的地走着的時候,突然看見了一座挂着經幡的涼亭。
涼亭之中,有一位身着月白色銀絲暗花圖暗紋長袍的公子,正舉着酒杯對月品茗。
采露輕輕地扯了扯謝芸的衣袖,沖着涼亭努了努嘴:“姑娘!”
謝芸扶了一把發髻上插着的玉钗,整了整衣衫,挂着一絲淺笑,緩步繞到了涼亭的台階下,口中盈盈道:
“都說山中多有瘴氣,可我卻覺着今夜月色甚美。”
采露接口道:“還是姑娘您有高見,我們來了山中數日,都不曾領略過這山中美景呢!”
兩人對着月色一頓猛誇,又說起了林間鳥獸的有趣,足足半炷香的時間,謝芸才似乎剛剛看見涼亭之中坐着一人,驚訝道:
“咦?亭中坐着的人是誰?默不吭聲怪吓人。”
說着還捏着帕子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