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聽見謝荼的嘲笑,身子僵在溪流中。
謝荼見他臉色不好,忙吸了幾口氣,憋住了笑意。
“我沒有捉到魚,你很開心嗎?”姜鶴沒好氣道,“餓的難道不是你們自己?”
他從袖袋裡掏了掏,丢給岸邊一隻火折子。
謝荼倒也不惱他的态度,撿起火折子返回樹下,吩咐桃心一起在周圍撿了些幹枯樹枝堆砌在一起。
又尋了好些枯葉,鋪在了她們休息的地方。
等到桃心将火生起來後,謝荼才擡眼再次看向了仍然蹲在溪流中的姜鶴。
此時的他已經将手中的匕首插回了腰間,卷着袖口張着手臂等候着水中魚的出現。
姜鶴這回等足了耐心,除了眼睛一直盯着水面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極近平穩。
功夫不負有心人,姜鶴的等待沒有讓他再捉空,“唰唰唰”連着幾下,他都撈出了手掌大的魚來。
順手在水中處理幹淨後,四五條魚全部被他用削尖了的樹枝兩兩串在一起,扛在肩頭上,緩步走上岸來。
姜鶴分了兩根樹枝遞給謝荼,努努嘴巴:“想吃就自己烤。”
謝荼沒接手,倒是桃心伸手接了過去,架在火上翻烤了起來。
一時之間,林中隻剩下他們四人的呼吸聲,靜默無聲。
謝荼知道他這是丢了面子,心裡頭隻怕正惱着呢,可她們想要悄無聲息地回隆山寺,還需指望着他。
于是決定順毛捋。
“有時候人借助工具,并沒有徒手來得順利。”謝荼主動打破僵局。
姜鶴冷哼一聲,算是做了回應。
謝荼再接再厲:“想不到姜小公子還能有此等野外生存的技巧。”
姜鶴松了松手中緊握着的樹枝,擡眼看了看她。
謝荼想了想,誇到了重點:“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公子在外名聲雖然頑劣,可古道熱腸且不計得失,相識一場,謝荼實乃有幸。”
姜鶴抿着嘴巴,将手中串着魚的樹枝翻了個面。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直到片刻後,姜鶴才出聲回道:“這串好了。”
他将樹枝遞給謝荼。
柴火烤的魚雖然新鮮,可沒有鹽巴調味,魚肉總是黏着去不掉的腥味。
謝荼咬了兩口就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樹枝。
姜鶴見狀淡淡道:“謝姑娘金枝玉葉,自然是吃不慣這野外生食。”
謝荼累了,懶懶地靠向一直默不作聲的顧茹娘:“餓了自然什麼都吃,可我晚膳用得晚,眼下也不到非吃不可的境地,自然無須将就。”
姜鶴還想嗆什麼,卻被謝荼制止:
“茹娘好似不太舒服!”
顧茹娘神色恹恹,正半躺着靠在樹幹上閉目休息。
桃心聞言,連忙将手中串着魚的樹枝插在地上,伸手摸了一把她的額頭,驚道:“我們姑娘在發熱!”
謝荼忙解開身上的帕子,跨了幾步到河邊打濕帕子,敷在顧茹娘的額頭上。
她垂目自責道:“茹娘從未經曆過這等事,春日夜涼,她受了驚又撲了冷風,這才燒了起來。”
“眼下我們被困在這片樹林之中,缺醫少藥,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姜鶴也停下手中的動作,安慰道:“陳全他們就在附近,我在途中留了記号,興許天不亮就能尋到我們。”
謝荼默不作聲,隻在溪流和顧茹娘的身邊來回穿梭着。
好不容易用濕帕子降下顧茹娘的溫度,她才猛然松了一口氣。
夜涼如水,桃心摟着顧茹娘在一旁陷入了熟睡。
夜風吹過,謝荼這才驚覺剛剛因為着急,裙擺濕了大半,如今濕了的面料粘在身上,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姜鶴顯然是察覺了她的窘迫,他站起身來脫下外衫,蒙頭罩在了她的身上。
“不用。”謝荼想脫下來。
“我可不想帶着兩位病恹恹的姑娘回去。”姜鶴扭過頭去,盯着火堆悶聲道。
“……多謝。”謝荼細長的手指握緊了外衫的衣角,也靠在了一旁的樹幹上。
姜鶴用樹枝挑了挑火堆,沒有回應。
跳躍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一雙桃花眼說不出的柔美,甚至蓋住了本身的痞氣,令謝荼讨厭不起來。
林間靜谧,時間慢慢流逝,就在姜鶴以為謝荼睡熟時,傳來了她的低語聲: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姜鶴見她軟了聲音,也終于軟了态度。
“去讓季明查了查這幾個歹人跟着你們馬車出京前的動向,發現他們都和一個人有過接觸。”
林間山風很涼,謝荼不自覺地裹緊了身上的袍子,壓着嗓音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