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年紀還小,不知道這内宅中的彎彎繞,老奴隻是看不過三夫人那頭的張狂樣兒!”
緊接着,翁媽媽就把為何今日提起要做春裳的原因,原原本本告訴了謝荼。
原來,王氏帶着一雙兒女進京探望謝老夫人,本就是幾乎空手來的。
日頭漸暖到了該脫去冬衣換衫的時節,他們一家子見謝荼一直沒有什麼表示,大約是開始急了。
連着幾次去謝老夫人那處請安,捎帶着打探起謝府之中何人安排衣食住行。
王氏甚至還和翁媽媽在院子裡偶遇了好幾次,次次都明裡暗裡地說着他們朝晖堂中丫頭仆婦們春衫短了之類的瑣碎事兒。
翁媽媽是個人精,這就品出味兒來了,若是等謝老夫人開口向謝荼吩咐事情,謝荼那頭礙着孝道,肯定也是不好拒絕。
所以就巴巴地來提醒了,她為人快言快語,從來不拐彎抹角,直接表明了自己的。
“姑娘心善,若是照着舊例發個幾回咱們府裡倒也不缺那個銀子,可是那三夫人家不知要在咱府裡住多久。”
她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考量:“就算姑娘照着舊例給分發,她們也不會顧着您的面子,隻怕反而還會比着您和英哥兒兩位正經主子的份例子,說您小氣。”
謝荼有些佩服翁媽媽,她是重生一次才看清楚王氏母女倆的打算,可翁媽媽卻是頭一回接觸,而且還直接戳穿了她們的打算。
脾性直有脾性直的好處,上一回她大手筆送出兩瓶琉璃玫瑰胰子,謝荼就看出來了,這位翁媽媽是個人物。
謝荼知曉她心腸不壞,隻笑道:“媽媽放寬心,再不濟我還有父親護着,她們總不至于要欺壓到我頭上吧。”
翁媽媽看着謝荼的一張笑臉,有些腌臜話就有點說不出口來,便笑道:
“瞧姑娘是心裡有數了,老奴就放心了。若姑娘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盡管吩咐,老奴隻認姑娘這一位管家人。”
翁媽媽再三重申自己的立場後,領了謝荼的賞下去了。
傍晚,朝晖堂那邊果然傳來了消息。
徐媽媽親自出面,比照着謝荼和謝英兩位正經主子的份例,将謝芃和謝芸兩邊的院子裡自老家兖州帶來的丫頭仆婦小厮的春裳分發了下去。
王氏那頭雖然不敢比照這謝愉恩的份例,可也照着從前杜一南在世時的份例,減去一二件送了過去。
王氏頓時喜笑顔開,當衆拉着徐媽媽的手謝了半天,卻一字不提這背後當家的謝荼。
謝老夫人那邊也派了丫頭重重賞了徐媽媽一頓,順便開口還将自己的份例撥給了王氏三人做春裳。
謝荼歪在暖榻上看話本子,聽了小丫頭的傳話,眼皮子都沒掀一下。
倒是吟心反應很快,抓了一把銅錢塞給那小丫頭,笑道:“勞煩童媽媽安排了,我們姑娘不會有異議的。”
這小丫頭是謝老夫人特意派過來知會謝荼一聲的。
沒有動到自己的利益,謝荼懶得同他們一般計較。
小丫頭剛留了頭的年紀,隻知道認認真真傳話,得了賞後繼續說道:
“老夫人還讓奴婢來說,開春了之後京城裡常有春宴詩會,讓姑娘定要帶着芸姑娘出席,芸姑娘的一應開銷,都記在她老人家的賬上。”
自從上回謝老夫人當着謝愉恩的面訓斥了謝荼之後,謝愉恩就歇了扶持謝芃的心思。
他浮沉于官場多年,自然知曉兒子謝英即使沒有幫襯也要比有個喂不熟的白眼狼來得靠譜。
所以謝芃在飛煙閣住了好幾日,都沒等來謝英帶着讀書的邀請。
謝愉恩每日公務繁忙,謝芃根本見不到他的面,他無法,隻得上門去邀請謝英出門踏青,卻依舊被他要專心讀書為由給拒絕了。
大約是謝英那頭針插不進,他們又重新打起了謝荼的主意。
“知道了。”謝荼淡淡回道,眼神一刻也沒離開手中的話本子,仿佛正在說的事情和她毫無關系一般。
吟心送了那小丫頭出門,屋裡沒了旁人,典心在一旁幫着謝荼熨着春衫,忍了半天才開了口:
“姑娘,奴婢不解。”
她見謝荼沒有阻止她的問話,便繼續大着膽子道:“芸姑娘他們明明是有求于咱們府裡,為何一開始就要開口得罪姑娘呢?”
“難道她們就不怕老爺姑娘惱了,當真不理他們嗎?”
謝荼輕笑,放下手中的話本子,開口道:“大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們上來想拿捏我,讓我以為自己太過不堪,就會乖乖地把一切拱手相讓。”
上一世,沒有母親在身邊的自己的确被拿捏住了,以為王氏母女二人是為了她好。
“可沒想到我是個不好相與的,這會兒便請了祖母來以孝壓人。”
“沒關系,帶就帶呗,隻讓我帶着出席,可也沒讓我保她在宴會上大放光彩。”
“她的那個性子在京城裡頭混,想收拾她的人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