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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傳記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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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他在門邊蹲下身去,招手喚回那隻還在屋裡打滾的小家夥。

但是,被電暈拍在地上的老鼠一隻又一隻,直挺挺地堆在了光線照不到的角落裡,對此,少年試探性地探進頭來,邁進屋子裡,像怕驚擾她似的,小心翼翼地越過她,用神力化作的電流,将那些老鼠都撈出了屋去。

期間,趕在他離開之前,她突然開了口,說:“須佐之男,你若是現在不殺我,那就頭也不回地離開我吧,接下來,我要去黃泉之國,我不會再讓你殺了我了。”

他一愣,離去的腳步在她身邊頓住。

“……黃泉之國?”頭頂上傳來他茫然而困惑的聲音:“那是什麼地方?”

“……你不知道嗎?”明日朝轉動眼珠,說:“傳說中死亡的國度,亡者的歸宿,靈魂的安息之所。”

身上傳來炙烤般留下的灼痛,她看到自己的雙手上都是火舌焚燒過後破碎而糜爛的傷口,也許不止是雙手,還有臉和身體,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臉依舊是腐爛的狀态,或許那隻是一個有關于八岐大蛇的夢,但可以肯定的是,太陽的光輝給她的靈魂留下的傷痕與疼痛,已經無法磨滅。

這份痛苦可能還會折磨她許久許久,久到她終有一天會不受控制地失去自我,化作憎恨太陽的怪物。

但是,她是天照大神的齋宮,她怎麼能憎恨太陽呢?

她想要趕在那之前,讓一切都得到平息。

但是,須佐之男匆匆地處理完手上的東西,又走進來,輕聲說:“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地方……”

“沒關系。”明日朝輕輕笑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我要去那裡了而已。”

就此,某種緘默突然從他的身上浮現,他沉寂了片刻,慢慢地在她身邊坐下。

屬于他的氣息,像一陣缭繞的輕風,輕輕地籠罩下來。

她沒有趕他走,但是也沒有再理會他。

直到她看見他的手試探性地伸來,想要撩開她臉上淩亂的發絲時,她才輕輕地開了口:“都說了不要看我的臉。”

他的指尖堪堪地停在她的眼前,然後蜷縮了一下,慢慢收了回去。

他抱住自己的膝蓋,眉梢間繞着幾分原生的憂郁,幾秒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問:“你說,黃泉之國是亡者的國度,那麼……你是已經死了嗎?”

她安靜了一會,才平靜地說:“身為人類的我已經死了,大概有一千年了吧……”

“一千年……”他呢喃着這個數字,似乎在回想什麼:“可是,你看上去那麼年輕,你是怎麼死的?”

聞言,她蒼白地張了張嘴。

但是,她最終隻是用平淡的口吻說:“因為做錯了事,所以,受到了懲罰。”

“什麼過錯需要以死謝罪呢?”他問她:“你殺了人嗎?”

“……沒有。”

他無害的目光靜止着,落在她柔軟纖細的肩頸線條上:“那與你所說的,對我做過的、過分的事有關嗎?”

“……”

沒有得到相應的答案,但是,她的沉默仿佛已經是一種回答。

他看着她,沒有再追問,而是将視線輕輕籠罩着她支離破碎的影子。

抗拒與回避并沒有讓她呈現出僵硬或緊繃的姿态,相反,她垂頭蜷縮的樣子低憐,從俯瞰的角度望過去,她隐藏在黑發下的眼睫一覽無餘,根根分明,像一隻被大雨打濕的鳥。

很快,他用略帶遲疑和愧疚的聲音說:“你受了很嚴重的傷,對不起,但是我的力量與你現在的互斥,無法為你治愈。”

“為什麼要道歉呢?”與之前張牙舞爪的姿态相比,她現在發出的聲音可以說是那麼溫柔且善解人意,幾乎很難讓他再聯想到白天所見的怨鬼:“我已經堕為妖鬼,你殲滅我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她說:“反正現在還不會魂飛魄散,我隻是需要休息,積攢一些力氣再去黃泉之國,請你不要再管我了,等到我有力氣後,我就會離開這裡。”

聞言,少年垂眸,一簇一簇的羽睫翕合,流動的夜色渡及他的半邊臉,他的眉梢上好似暈着一種聖潔的白:“你所說的黃泉之國,在哪裡?你可以一個人去到那裡嗎?”

“……應該可以。”她不确認地說。

“有人會在那裡等我,我想我可以找到他的。”

“你說的那個人是叫八岐大蛇嗎?”他淡淡地問。

“嗯,你竟然知道。”她說。

“因為你昏迷時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他平靜地說。

明日朝微動眼珠,将目光輕輕落在他身上。

他這會沒有看她,視線不知道落在屋内的哪個角落,但是他的側臉被夜色裡黯淡的光烘托着,沒什麼表情,隻有顫抖的睫毛像蝴蝶不安時遲遲不願落下花枝而扇動的翅膀:“這個名字,聽上去并不像人類。”

明日朝卻是輕輕問他:“你不認識八岐大蛇嗎?”

“我應該認識他嗎?”他轉過頭來,一種審視的目光無悲無喜地耷拉而下。

“……他也是和你一樣的神明。”明日朝這麼簡短地介紹了一句,心中卻奇怪地升起了一絲難以忽略的違和感。

須佐之男對此好像沒有多大的興趣,他隻是道:“但我對他和你都沒有任何印象。”

那樣的聲音很冷靜,也很笃定,與其說是一種陳述,不如說是某種近乎冷酷的宣判。

這樣說完後,他瞳孔微動,突然撐住地闆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望向遙遠的天際。

屋外的風聲漸大,遠方送來春天缭繞的花香。

星光遊移,夜色越來越深,最黑暗的黎明也越來越近。

他背對着她,像是察覺到什麼不祥的征兆一樣,輕輕蹙起了細長的眉。

很快,他就阖上門走了出去,也沒有留下任何一句告别的話。

明日朝聽着屬于他的動靜越來越遠,到最後夜色歸于原始的寂靜,終于才寂寂地垂下眸子去。

可是,有微亮的光芒像螢火一般在屋内閃閃爍爍,她感覺到有某種細微的視線輕輕地落在她身上。

她擡眼,看見小貓大小的小家夥正蹲在她面前歪頭瞅着她。

與須佐之男如出一轍的神紋遍布它的額心,它有金色的絨毛,還有一雙極其像他的眼睛。

“……啊。”她忍不住發出恍惚的聲音:“他忘記把你也帶走了。”

言畢,她的眼睫顫動兩下,又自言自語道:“……腿好短,看着好呆,你感覺不太聰明的樣子。”

它明顯聽得懂她的話,立馬哼唧一聲,撇着小嘴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想要跳出木格子窗去,但因為腦袋太大,一時卡在了窗口,徒留下兩隻小短腿耷拉在窗沿上使勁地撲騰。

明日朝一時語噎,無奈之際隻得努力撐起身子來,踉踉跄跄地走過去,想要幫它跳出去。

但是還沒開始動作,它已經在掙紮間使勁撞壞了窗上的木梁,三兩下就蹦了出去,踩着草地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明日朝站在窗前,看着寂寥的夜色在眼前鋪展,春夜裡切割的光影遍布她所在的地方,她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那,一直站在那,任由目送的目光放遠地綿延,直到星星隐去,黎明的日光再次到來。

爾後的幾日,她一直窩在那間破舊無人的屋舍裡。

原本以為會獨自挨過漫漫的長夜,誰知第二天一大早,那隻短腿的小家夥就叼着一顆小小的果子從外頭蹦進來了。

她被吓了一跳,看着它晃着小小的身子跑來,将那顆果子放在她手邊。

但她隻是輕輕笑道:“你沒有追上他嗎?還是找不到他了?”

它隻是安靜地看着她。

她便又道:“我不餓,我現在不需要吃東西了,你吃吧。”

它左看看右看看了一會,又在原地繞了兩圈,才低頭小口小口地咬起來。

見此,一種柔軟的歡欣慢慢地從心底從角落裡湧現,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用手支起半邊身子,懶懶地倚靠在陰翳裡。

紅裙綿延,雪白的上衣耷拉,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着它的背,垂着眼睛,輕聲說:“好孩子,好孩子,多吃點……”

蓬松卷起的大尾巴揺啊揺,它趴下來,在她的撫摸下開始翻身打滾,柔軟小巧的爪子搭在她的掌心上,安靜地窩進了她的懷裡。

“乖孩子,乖孩子……”

她軟下心來,指尖輕輕地撫過它的耳朵,下巴,肚皮,最後落在它與其主人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旁邊。

“小家夥,給你取個名字吧。”

她說。

“「素」……”

“叫你「素」,可以嗎?”

“素……”

“素……”

由須佐之男的神力所化的小家夥幾乎有着耗費不完的精力,它頑皮,好動,不甘寂寞,接下來的幾天,被它擠壞的窗框任由它進進出出,它幾乎每天都會去外頭給她叼些奇怪的東西回來。

第一天是果子,第二天是花,第三天則是一根毛絨絨的狗尾巴草。

當看着它亮晶晶無聲期待的目光時,雖然明白它的意圖,但她也隻能無奈地笑笑。

畢竟它帶回來的東西,她都碰不到,隻能惹得它失落地耷拉下耳朵。

但是她經常撫摸它。

她近乎誘哄地說:“須佐之男是把你忘了嗎?”

“如果他不帶走你的話,你要和我一起嗎?”

“我們在一起的話,就不會寂寞了。”

“我們一起去黃泉之國吧。”

“你别回到天上去了,好嗎?”

“素……”

她這樣說,可是,随着日子漸深,它變得愈發沒有精神了。

額上的神紋變得黯淡,原本活蹦亂跳的小家夥開始變得嗜睡,每天都沒日沒夜地蜷在她懷裡。

她一開始還有些不知所措,後面沒有辦法,索性也抱着它陷入了沉睡。

當春日的雷鳴在天邊由遠及近地轟隆作響時,她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在甯靜的睡夢中漫來。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到門外有屬于少年的、青澀而明快的聲音在哼歌。

沒有什麼歌詞,隻是一種平和單調的曲調,也說不上好聽。

她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窗外的日光明晃晃。

她蜷縮在光線照不到的角落裡,懷裡空無一物,她下意識起身,恍然地呼喚一個名字:“素?”

“素……你在哪裡?”

“素……”

伴随着她的聲音,那樣的歌聲戛然而止,随之而來的,是一種明快而輕巧的腳步聲。

剛才那一聲呼喚仿佛就是一種信号,金色的小家夥從窗外跳了進來,又恢複了往日的神采,而門外的少年則是曲起食指叩了叩門,說:“是我。”

“……你好些了嗎?”他說:“吵醒你了嗎?”

她恍然地眨了眨眼,才道:“……須佐之男?你怎麼又回來了?”

門外的聲音頓了一下,才悶悶道: “我沒有說我不回來。”

“前幾天感覺到不遠處有妖鬼的氣息便趕過去了,都解決了。”

言畢,有蔥白的五指輕輕将門拉開了一條縫。

明媚的日光争先恐後地湧現進來,她下意識閉上眼睛,但是再睜開時,門已被再次阖上。

取而代之的,有單薄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踱及到她的身邊。

就此,她聞到了濃郁的花香,以及他少年身上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氣息。

有金黃的色彩在他的雙臂中依偎,清風從窗口拂進來,吹動他身上缭繞的飄帶和發絲。

窗邊的日光烘托着他柔軟的臉頰,幾日不見的少年裹攜着春日的溫度,懷抱着一束被太陽曬得金燦燦的向日葵,以近乎刺目的姿态撞進了她所在的黑暗中。

細密的眼睫微動,稚嫩的神明彎起一個淺淺的笑,像是難為情一樣,小心翼翼地說:“給你帶了禮物。”

眼簾中,被他稱之為禮物的東西,其搖曳的弧度像一團團正在黑暗中熊熊燃着的金色焰火。

金黃細碎的花瓣是細細的形狀,緊緊挨在一起構成了整朵花的衣裳,它們像無法脫離彼此一樣,每一片花瓣都呈現出一種蓬勃鮮活到仿佛能融進血骨裡的生命力。

對此,她窩在與之割裂的影子裡,愣愣地聽他笑道:“你不能見光,不能曬太陽,但是這種花向陽而生,長得也很像太陽,大家都叫它太陽花。”

他這麼說着,将那束向日葵試探性地遞來。

但是,她遲遲沒有接。

一秒過去,兩秒過去,三秒過去。

臉上浮現的笑意就這樣在她的沉默中像泡沫一般,慢半拍地消彌殆盡,少年後知後覺地垂下眸子,一種無聲的無措漸漸化作了那雙眼睛的底色:“……你不喜歡嗎?”

“……不。”她仰頭,擡手,也沒有再理會自己此刻的樣子是怎麼樣的,便接過了那束向日葵,道:“我很喜歡。”

對此,他似乎松了口氣。

他看着她緊緊地抱着那束向日葵,看她将黑發下腐爛的臉慢慢湊過去,在金色的花瓣邊輕輕晃開了一個笑。

他倏然軟下了眼睛,說:“你終于笑了。”

言畢,少年安靜了一會兒,看她開始用指尖撥弄花瓣,才終于再往前走了一步。

像是要幫她把缭亂的發絲撩好一般,他伸出手去,試探性地撫上她的臉頰。

這一次,她沒有抗拒。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懷中的花朵上。

伸出的指尖突然就變得顫顫巍巍起來,他輕輕将她的發絲撥開,露出了那張支離破碎的臉。

莫名的不安與忐忑突然就煙消雲散,他眼睫微動,輕輕抿了抿唇角,說:“明日朝,我去問過我的父神了,他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名為黃泉之國的地方。”

搭在花瓣上的指尖蓦地一頓。

但是很快又繼續動作起來。

她無動于衷,隻是笑道:“怎麼會沒有呢?”

他無所察覺,依舊在繼續說:“我父神說,這世上并沒有什麼死者的國度,你真的要……”

但是,打斷他的,是她這樣的聲音:“不要再說了……”

伴随着那樣的話,那一刻,她輕輕起身,像糜爛而攀附而上的花枝一樣,自下而上地、狂亂地、陰郁地抱住了他、纏繞着他、朝他傾倒而去:“不準說沒有……”

就此,她垂淚的面容再次印入眼簾。

他瞳孔顫動。

窗處,日光穿過睡蝴蝶。

在那一瞬,他似乎聽到了某道來自至高神的勸誡。

【須佐之男,我天真而善良的孩子……】

【那隻是一個迷失在時空洪流中的亡靈……】

她絕望地凝視着他空白的臉,仿佛他在摧毀她僅剩的生命力一樣,又重複了一遍。

“不準說沒有。”

……

【若是為此而繼續前行,你将陷入萬劫不複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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