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憤怒在胸中炸開。“當然不是!”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我永遠不會做那種事——傷害無辜的學生,尤其是因為他們的血統。我和那個繼承人,無論他是誰,都完全不同!”
“這就是了。”潘西的神情出乎意料地柔和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是繼承人,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其他人的懷疑,不過是恐懼和無知的産物。而恐懼……恐懼是種奇特的力量,哈利。它能讓人看到不存在的怪物,也能讓人忽視眼前的真相。”
哈利緊盯着她,試圖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中找出任何欺騙的痕迹,但他隻看到了真誠,以及某種更深層次的、難以名狀的情緒。
“但你不怕。”他低聲說,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潘西勾起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或許是因為我見過更可怕的東西。”她回答,指尖摩擦着掌心,目光短暫地遊移到虛空中的某處,仿佛瞥見某個隻有她能感知的幽靈,“蛇佬腔雖然在當代巫師中極為罕見,但它本身并非邪惡的象征,隻是一種罕見的天賦,就像變形天賦或者預言能力。”
哈利深吸一口氣,感到胸口的壓力稍微減輕,就像一個繃得過緊的結終于松開了一點。
“但那個聲音……”他遲疑地開口,不确定自己是否應該分享這個秘密,但内心深處的某種沖動驅使他繼續,“我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沒有其他人能聽到的聲音。每次攻擊發生前,我都能聽到它在牆壁内移動,說它要殺人。”
話音剛落,空氣仿佛驟然冷卻。潘西的身體微不可察地繃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像是在尋求某種支撐。她蒼白的臉頰似乎又褪去了一層血色,嘴唇微微分開,卻沒有發出聲音。
“那聲音..…你能描述它嗎?"她最終問道,聲音比之前更為謹慎。
哈利閉上眼,那段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它充滿殺意,又帶着某種渴望。它不像任何人類或動物能發出的聲音,從牆壁裡傳來,有時候近在耳邊,有時候又遠得像是來自地底深處。”他睜開眼,綠眸中閃爍着探究的光芒,摻雜着恐懼與疑惑,“它說着要撕裂,要殺死。你認為這和密室有關嗎?”
潘西的目光迅速從哈利臉上移開,落在窗外落雪的天空,仿佛在那無邊的黑暗中尋找合适的話語。
“也許。”她小心翼翼地說,“霍格沃茨是座古老的城堡,充滿了魔法,有着數不清的秘密。你聽到的可能是某種古老的魔法回聲,也可能是被遺忘的幽靈的低語,或者……”她似乎在斟酌着最後的話語,随後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哈利,帶着近乎警告的嚴肅,“是某種隻有你能感知的東西,因為你本身就是特别的。如果我是你,我會異常小心。”
“特别?”哈利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苦笑,手指撫過額前閃電形狀的傷疤,聲音帶着自嘲,“因為這道該死的疤?”
“不僅如此。”潘西輕輕搖頭,“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天賦和能力。也許這個聲音與你的蛇佬腔有關,也許不是。重要的是,你不能讓恐懼左右你的判斷。”
哈利皺起眉頭,推了推滑落的眼睛,困惑之中隐約抓住她的暗示。“你是說,這聲音與我的蛇語能力有關?”
潘西既不肯定也不否認。她的目光掃過他的傷疤,幾秒後又移開,仿佛那裡隐藏着什麼令人不安的秘密。
“我想說的是,無論這聲音是什麼,它不應該成為你懷疑自己的理由,哈利。”她的語調溫和而堅定,“你聽到了别人聽不到的東西,這是事實。但這不意味着你就是引發這一切悲劇的源頭,更不意味着你與那個傷害無辜學生的存在是一體的。”
哈利感到一陣奇異的溫暖流過全身。“那麼,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我認為你應該信任自己的直覺,哈利。”潘西的聲音帶着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不是源于盲目的樂觀,而是深思熟慮後的堅定,“試着去理解它,而不是害怕它。尋找線索,但保持警惕。答案或許會自己浮現,或者在适當的時候,你會找到解開這個謎題的關鍵。”
她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給了哈利思考和行動的空間。在某種程度上,這比直接的解釋更有力量。就好像她不僅僅是在安慰他,而是真的相信他有能力面對這一切。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但并不令人尴尬。窗外的雪依舊無聲地落着,如同時間的碎片。夜的寂靜包裹着他們。
過了一會兒,哈利輕聲打破沉默:“明天你也回家過聖誕節嗎?”這個話題轉變既突兀又自然。
“是的,父母堅持要我回去。”潘西利落地回答,整理了一下長袍,“我猜你會留在城堡裡?”
哈利點點頭,一陣莫名的孤寂湧上心頭。“是的,我和羅恩還有赫敏都會留下來。”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一絲咬牙切齒的厭惡,“還有馬爾福作伴。”
潘西的表情微妙地變了變,不知是因為提到馬爾福,還是因為哈利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敵意。“聽起來會是個有趣的假期。”她淡淡地說,眼中閃過一絲沉思,“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還這些書。你也該回去了,宵禁後被費爾奇抓到可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
“潘西,”哈利在她轉身要離開的一刻突然開口,聲音帶着急切,近乎是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一年級在火車上,還有之後,你為什麼對我……”他努力搜尋着合适的詞語來描述他們之間這種複雜的關系,”不像其他斯萊特林那樣?”
潘西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眼眸深不見底。她沉默片刻,唇邊綻開一抹神秘的笑。
“也許是因為我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東西。”她在他困惑的目光中眨了眨眼,“我說過,如果你需要我,我永遠都是你的朋友。這句話現在依然有效。”她輕聲道,“聖誕快樂,哈利。”
她朝他微微點頭,然後轉身走入夜色之中。
哈利站在原地,望着她離去的方向,覺得自己比過去幾周任何時候都要輕松。随後,他轉身朝格蘭芬多塔樓走去,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回到格蘭芬多塔樓時,公共休息室裡隻剩下羅恩和赫敏,顯然一直在等他。壁爐裡的火焰已經燃燒殆盡,隻剩下幾塊閃着紅光的餘燼。赫敏蜷縮在一張扶手椅上,抱着一本厚重的書,羅恩則懶洋洋地躺在附近的長沙發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巫師棋的棋子。
“哈利!”赫敏一看到他,立刻合上書,臉上寫滿了擔憂,“你去哪兒了?我們都快擔心死了!”
“隻是出去走走。”哈利含糊地回答,“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整理一下思緒。”他沒有提及和潘西的談話。他不确定該如何向朋友們解釋那種奇怪的沖動,那種想靠近潘西的模糊渴望。他不能告訴他們關于潘西的事,至少現在不能。他們的對話太私人,太微妙,無法用簡單的詞語概括,更無法讓别人真正理解。
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聽着,哈利,”羅恩堅定地說,“沒有人真的相信你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
“是啊,”哈利苦笑,“除了整個學校。”
“那些都是不了解你的人。”赫敏堅持道,“任何認識你的人都知道你不可能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
哈利望着兩位始終如一的朋友,感到一陣溫暖湧上心頭。不管發生什麼,羅恩和赫敏從未動搖過對他的信任。
“我很好。”他真誠地說,“真的,謝謝你們。有些事情确實讓我感到迷惘,但我現在,我想我已經想通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無論别人怎麼想,我知道自己不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這就夠了。”
羅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得對,夥計。再說,幾天後複方湯劑就完成了,到時候我們就能得知真相了。”
哈利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心中卻思緒萬千。他不确定潛入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是否真的會帶來他們期望的答案,更不确定馬爾福是否真的知道些什麼。
但此刻,這似乎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繼續前進,繼續尋找,直到真相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