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悠悠的載着三人來到帝師府,薛衍墨一路都閉着眼睛在休憩,仿佛根本不拿焱,蘇二人當回事,焱雀卻很緊張薛賦惜的處境,一路心神不甯,蘇一心手裡的法決也捏了一路,直到馬車停下,車夫撩開簾子,薛衍墨才睜開眼睛,戴上面具率先下了車,焱,蘇二人跟着下車,卻看到帝師府大門的側邊停着另一輛馬車,帝師府的馬車挂着的是卷雲紋的錦緞,而那輛馬車上挂着繡金羽錦緞,簾邊還墜着瑩瑩碧綠的玉佩,守門的護院向薛衍墨行禮後,薛衍墨故意問:“齊二小姐今夜來府上做客了嗎?”
護院畢恭畢敬的答:“齊二小姐尋了一副難得的古卷,說是要與二公子一同品鑒”。
薛衍墨日常在家中也是以面具示人,恐怕帝師府中知道他與薛賦惜樣貌相同的人也不多,薛衍墨揮手遣開護院,沖焱雀邪笑道:“我弟弟今晚佳人有約,如何?還進去探望嗎?”
焱雀心裡翻江倒海,萬沒有想到薛賦惜今夜未去赴宴,竟是因為齊二小姐到訪,這位齊二小姐想必在薛賦惜心中一定處于相當重要的位置,才能使知書達理的薛賦惜被區區古卷絆住,雖說為了不失禮數,拜托兄長代為赴宴,但這事在焱雀聽來,已是另一番滋味,蘇一心上前拉了拉焱雀的手道:“薛先生既然能與齊二小姐品鑒古卷,想必沒有大礙,我們先走吧”。
焱雀咬牙道:“走?為什麼要走?既知先生抱恙,學生豈有過門而不入的道理,薛大公子煩請帶個路,我們去瞧瞧先生”。
此言一出,薛衍墨和蘇一心的心内都不免有些驚詫,這個女孩子的性格竟執拗至此,不懂得知難而退,竟反其道而行之,頗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薛衍墨又重新審視起這個女孩,十六七歲的年紀,樣貌出塵脫俗,眉眼的輪廓有些鋒利,說話行事完全不似薛衍墨見過的任何女子,隻短短見過那一次,便給薛衍墨留下了一生都難以磨滅的印象,特别是她把長劍架在自己頸邊時,那種殺伐決斷的戾氣竟讓薛衍墨都不免心生了些許畏懼。而蘇一心隻能收回自己的手,默默的跟在薛衍墨和焱雀身後,他知道他勸不住,于是也不再勸,每一次跟在她身後,縱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他都要陪她去趟,他深知焱雀行事就像拉弓射箭絕不回頭,他也無需悖逆她的心思,畢竟若能一起經曆千難萬險,也是一種相伴相守。
薛衍墨領着二人在偌大的帝師府不緊不慢的走着,直到走到一處池邊柳樹下,薛衍墨指着一處建于池水之上的暖閣道:“你們想探望的薛先生此刻就在那裡,自己過去吧,我乏了,恕不奉陪”,說完轉身就走,到底是自家的府邸,走得比誰都快,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焱雀和蘇一心硬着頭皮上前,暖閣前靜立着侍奉的婢女,替二人代為通傳後,焱雀和蘇一心走進暖閣,見到了身體抱恙的薛賦惜。
此刻薛賦惜正在烹茶,暖閣内的琴案後端坐着一名女子,衣衫華貴,面容姣好,一看就是标準的皇都貴女,女子似乎正要撫琴,見兩人進來,已經撫上琴弦的纖纖玉指又收了回去,原本滿面的春色蕩然無存,換上了一副矜貴高傲的模樣,焱,蘇二人不免都有些尴尬,隻聽薛賦惜柔聲道:“請坐”。
蘇一心道:“先生不必客氣,聽聞先生抱恙,學生特來探訪,見先生無礙,學生已心安,這便就告辭了”。
薛賦惜道:“我隻是夜裡有些許咳喘,不礙事,二位有心了,還是請坐下飲一杯茶,不必匆匆道别,正好我也為二位引薦一下,這位是齊二小姐,閨名是……”
“薛哥哥”,端坐着的齊二小姐不滿道:“薛哥哥萬不能将我的名諱告知其他不相幹的人”。
薛賦惜道:“這二位都是我的學生,并非不相幹的人”。
焱雀冷笑了一聲,道:“齊二小姐有禮了,小女子焱雀,竟不知齊二小姐對閨名頗有忌憚,先生不告知我等也無妨”,她這話說的看似有禮,卻是自報了姓名以示内心坦蕩,又含沙射影的指出齊二小姐遮遮掩掩,短短一句話下來齊二小姐的臉上已烏雲密布,齊二小姐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指摘我”。
薛賦惜忙勸阻道:“二小姐,莫惱,焱雀隻是無心之語,不必往心裡去”。
齊二小姐見薛賦惜言語間對自己多有維護之意,也不再沉着臉,隻是傲慢的别過頭去,似乎根本不想再看焱雀一眼,焱雀卻拉着蘇一心在另一處案前坐下,不緊不慢的道:“齊二小姐,請吧”。
薛賦惜與齊二小姐均是一愣,齊二小姐憋不住道:“請什麼?”
焱雀把手肘撐在案上托着腮道:“齊二小姐不是要奏樂嗎?請吧”
她話說得越來越難聽,皇都貴女,名門千金多擅琴棋書畫,但輕易不在人前顯示,一般都是留在名門聚會和宴席中用來展示個人高超技藝,以博喝彩的,要不就是像齊二小姐這樣有的放矢,直沖着心上人來,博心上人的青睐,焱雀說請,不說請她撫琴,卻是請她奏樂,擺明了将她看做那種供人以享樂的樂師,這簡直奇恥大辱,齊二小姐氣得七竅生煙,薛賦惜臉上也挂不住,氣氛一瞬間冷到冰點,而這時暖閣的門被一隻手推開,戴着半張修羅面具,換了一身白袍的薛衍墨站在門口,環視一圈,見暖閣内氣氛緊張異常,而那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始作俑者的女孩翹着腳,雙手托着腮,竟然在哼歌。
薛衍墨道:“二弟這裡好生熱鬧,為兄也來湊個樂子”。
薛賦惜忙起身将主位讓出來,待薛衍墨落坐又替他斟了茶,自己才坐到齊二小姐身旁的案幾後,薛衍墨問道:“你們在聊什麼?”
焱雀笑道:“什麼都沒有聊,齊二小姐要奏樂,我們都等着聽呢”。
薛衍墨聽到“奏樂”二字時,面具下的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齊二小姐氣惱道:“薛哥哥,你的學生竟如此羞辱于我,簡直豈有此理”。
薛賦惜舉杯道:“學生說話魯莽,是我這個做先生的教導無方,我在此以茶代酒,敬請二小姐莫要與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