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無風,隻有一點蟲鳴。
瑩瑩光輝從白玉觀音像上反射出來,柔白的臂膀們發出潤潤的光芒。
搖啊搖的,好像在傾情邀請莫伊也加入進去。
"忍冬,忍冬。"莫伊低聲呼喚。
她不敢急聲大喊,白狐神的傳承裡有介紹過許多民俗禁忌,其中之一就是不要輕易喊醒夜遊的人,會把他們的魂魄吓掉。
雖然時空不一,但莫伊不能不信。
忍冬依舊沉睡,而那些胳膊卻一個個調轉方向,手心向着莫伊,五指大開着,呈現要抓握的狀态。
劈裡啪啦的,腳下的磚石地裡有什麼一拱一拱的。
無數隻手春筍一樣破土而出,魚一樣在向着莫伊遊來,争先恐後地要抓住她的腿。
莫伊一腳踢上去,卻從虛影裡穿過。
與之相反的,那些手卻牢牢握住了她。
觸感冰涼,柔軟,力度卻不容反抗。
幾乎要被這片白色手海淹沒小腿,莫伊低喝:"退開!"
手浪們略一停頓,很快又繼續動作。
"讓開,退下!"莫伊持續地發動"祝福",總算有了一些效果,她趁着這些胳膊停滞的瞬間,一步步急速沖向觀音像。
鮮血從唇邊溢出,大概是喉嚨承擔了buff的代價。
顧不了這麼多,莫伊直接上手想把忍冬扯下來。
抱着忍冬的兩隻胳膊卻粗壯異常,與莫伊僵持不下,而身下那些手臂又蠢蠢欲動。
"唔...怎麼回事?"縱然是豬,也該醒了。
忍冬揉着眼睛,入目就是自己在一米多高的地方挂着,而好友正流着血一臉焦急地拉扯自己。
"不是,怎麼了?"忍冬從迷怔中徹底醒來,她伸出手要拉住莫伊,卻無論如何伸不動胳膊。
"莫伊,怎麼回事?我,我動不了。不是,是好像有什麼東西拽着我。"忍冬很驚慌。
她當然動不了,那兩隻手正死死抓着她。
都給我消失!
莫伊很想說出這句話,但聲帶卻撕裂了一般難以發出聲音。
"讓我可以觸碰它們。"這句話可以說出來,卻沒有效果。
看來她隻能祝福其它事物,卻不能對自己起效。
閉一閉眼,莫伊啞着嗓子艱難問道:"忍冬,你真的很想接觸那些靈異的事情嗎?"
"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忍冬什麼也看不到,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能感覺到情況的詭異和緊急。
"我,我不是因為覺得新鮮好玩,才想着搞玄學。"忍冬聲音輕顫,"我一直沒和你說,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總遇到一些怪事,不光是我自己,還有我媽媽。"
"隻是以前的那些怪事都太稀松平常,好像完全可以用‘倒黴’來形容。直到上次鬼壓床的事情,我才敢确認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靈異。我爸你是知道的,他從來不信這些,但我真的很想保護他和我媽,還有我自己。小伊,如果不是知道你有本領,我真的也不知該從哪裡入手。"
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忍冬臉色逐漸蒼白起來。
聽她說話期間,莫伊沒有停下對于那些手的持續輸出,嘴裡的血腥味越來越重,頭暈腦脹的。
"那我希望你,能看見,能觸碰,能解決我們的困境。"
莫伊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之後,眼前一陣發黑,暈了過去。
"小伊!"
忍冬隻覺得紅光閃爍,眼珠劇痛,風一吹就流下兩行血淚。
眨一眨眼,她被視野所及這片花白的肢體驚到冒出一身冷汗。
它們對着自己招手,原來四周根本沒有風,是浪潮般扇出來的氣流。
莫伊快要被它們扯下去了,忍冬根本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低頭看到腰間橫抱着自己的兩隻蒼白大手,忍冬試探着觸碰,是實體!
摳住它們的虎口,一個借力倒立起來,往前狠勁翻起。雙腳向上踩住某個點,自身重量加上腿部肌肉爆發的力量猛力一蹬,那幾隻铐住她的胳膊直接被抻斷。
一個旋身,忍冬跳落下來,壓碎一片手臂。
連續飛踢開環繞着莫伊的那些手臂,她拉起莫伊,半摟半抱着把人靠在自己懷裡,向外沖去。
所到之處,凡是不甘心還想再拉扯她倆的手全被踹飛。
可前方道觀正門緊閉,忍冬隻好再掉頭往後方正殿奔去。
"小伊,快醒醒,接下來怎麼辦?"她知道莫伊大概是因為給了自己這些能力才會這樣,但她實在沒轍了。
明明已經穿過小徑,可面前還是這個手臂花園。
莫伊并沒有在無意識中沉溺,她在一片漆黑中醒來。
眼睛睜開的瞬間,三座數十米高的神像将她團團圍住。
忽明忽暗的紅光打在塑像的面龐上,不知是煤灰還是什麼把面容塗抹得模糊,扭曲邪性。
"貪婪者,你可知罪?"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莫伊轉身試圖分清是從哪裡哪裡冒出來的聲音,卻因為目光相接而心生畏懼。
這不是我該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