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孤一人足以。”
精神共調的一瞬,空前絕後的興奮占據了主導地位,以至于亞曆山大忽略了身體上一些小小的異常:沒有作戰服的約束,肌肉撕拉着布料纖維瞬間膨脹到尋常的兩三倍不止,潛伏在肌理表面的經脈如巨型蚯蚓遊走全身,随時準備破體而出。
皇族與生俱來的傲慢讓亞曆山大并沒有第一時間呼叫救援,痙攣的雙手強行壓下操縱杆,妄圖以純粹的肉身對抗強大的精神威壓。
“可笑…我怎麼可能死在這種地方?”自幼學習體術,十六歲進入軍事學院學習,事事為人先。亞曆山大始終堅信普通的人類之軀訓練到極緻也絲毫不比那群異能者遜色。
不過是區區一台機甲而已,他早已降服過不知道多少台“倔強的戰馬”,今天也絕不會例外。
“臣服于我!”怒吼一聲,對抗果然逐漸削弱,機體緩緩升空,正當亞曆山大為自己的階段性勝利而興奮時,比先前更強的精神威壓直接從天靈蓋貫徹而下!
“鐵骨SP—52183”感應到敵情,自主彈開防衛系統,倏忽爆發的猩紅色強光直接撐破了操作者的精神阈值。
“啊——!!!”最後留存在亞曆山大視網膜上的是監視器傳來的影像:一架通體雪白的機甲如鬼魅般出現在中心大樓上空,從天垂下的抓鈎勒住“鐵骨機甲”的兩翼。
亞曆山大本能按下自毀裝置。
可惜他的對手是作戰經驗豐富的科爾·托蘭,純白機甲釋放出電磁波,先一步阻斷了“鐵骨”的運行。
失去動力源的“鐵骨”隻是一座沉默的山,亞曆山大殿下的慘叫聲猶萦繞在耳畔,衆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敵人大張旗鼓入室搶劫,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消失。
特納準将面色鐵青,當即下達指令:“通知防禦系統發射攔截彈,務必要在對面越過弗費多聖山脈之前奪回‘鐵骨’!”
“是!”
達樂伯爵在醫官的施救下悠悠蘇醒,顫顫巍巍地指向軍團衆人:“怪物…會吃人的怪物!你們軍部到底是何居心——分明是想要蓄意謀害殿下!”
特納準将淩然轉身,爆發的威壓讓場内瞬間鴉雀無聲:“軍部何其無辜。在坐的諸位都看到了,是殿下執意要上去的。”
“這……”
特納冷笑一聲,轉身欲走:“再猶豫不決,屬下連諸位的安全也無法保證了。”
左右面面相觑:“确實是殿下自己要上去的,我們都再三勸阻,嘴皮子磨破了也沒有用呀……”
最後還是特納一語定音:“我看是殿下擔憂城中民衆安危,身先士卒對抗亂黨,英勇退敵後力竭而亡,是‘一人守一城’的英雄主義行徑。”
“是呀,是呀。”衆人又暢快起來了,“殿下的英姿吾等将永遠镌刻在腦海,他對帝國的貢獻應該載入史冊,供後世效仿學習。”
……
另一邊,波拉對托蘭“偷完就跑”的老流氓行徑有些無語,一時半會想不到該說什麼,索性趴在後視窗看風景。
“真是可敬的敵人,若是放在上個世紀,亞曆山大殿下會成為真正的戰士。”純白機甲内,科爾·托蘭脫下動力盔,為這位出師未捷的對手獻上最後的哀悼。
灰紫色的瞳孔中透着悲憫:“可惜時代不同了,不作出改變,隻會成為曆史車輪傾軋下可憐的蝼蟻。”
波拉這才看到,動力盔下的科爾·托蘭同樣臉色慘白,更令人驚詫的是,他脖子以下的部位全為鋼鐵覆蓋。不是最新式外骨骼裝置,而是糾纏着每一寸皮膚,完全長在骨肉裡的純粹鋼鐵之軀。
誰能想到傳聞中一生忠于舊帝國榮耀的騎士長大人竟然會接受高強度的全身義體改造呢?
科爾·托蘭看出了波拉的疑惑,微笑着解釋:“不接受改造,我沒法駕駛機甲。”
“我好奇的不僅僅是這個。”波拉搖頭,思考着措辭,“你們‘舊王黨’不是号稱忠于皇室嗎?亞曆山大要自爆的時候為什麼不救他?公開擁護一個正兒八經的皇子總比你們躲在暗處搞伏擊更方便吧?”
“舊王黨?差點忘了,這确實是世人對我們的印象。”托蘭抵拳重咳一聲,“的确起事需要由頭,但剛愎自用的大皇子明顯不是最佳人選。咳…而且我們内部其實并不喜歡‘王黨’的稱呼,太過狹隘了。我們正商議着換個新的旗幟,你覺得‘變革者’怎麼樣?”
“不怎麼樣。”波拉眼白上翻,幹巴巴的苦臉看上去刻薄無比,“和我沒關系。”
托蘭不氣反笑,眉眼間更欣賞這個無禮的遊牧民了:“你果然很特别。我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信心。”
要塞幾枚不痛不癢的攔截彈對托蘭根本造不成威脅,純白機甲帶着“鐵骨”穿過弗費多聖山脈,在一座無名峰落地。封頂積雪覆蓋的曠地受感應彈開機關,帝國苦苦尋找的叛黨基地竟藏在山峰之内。
托蘭向守衛介紹波拉的來曆後就匆匆離開了。看着對方稍顯踉跄的背影,波拉想或許托蘭本人也無法完全駕馭那座純白機甲。
等到了晚上,波拉肚子餓得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時,科爾·托蘭才姗姗來遲,引着他踏入基地内部。
穿過低矮的拱門,一張木質的大圓桌幾乎占據了内部全部空間,四周坐着十二位奇形怪狀的人。
托蘭不經意扶正牆面上“薔薇之刃騎士團”的旗幟:“這是我們平時議事的場所,在特殊的時間段也會用來進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