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幾個鬧事地學生也默默坐回了座位。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修所在的考場鴉雀無聲,隻是門外還時不時傳來其他考場的鞭聲和慘叫聲,也無人敢側目。
大家咬着筆杆子、絞盡腦汁地想該怎麼編這剩下來地題目。坐在第三排的一個男生,因為考試時間太長憋尿時間太久,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修也有點想上廁所。
好在考試終于結束了,一衆人提心吊膽地渡過了第一關。
收完卷子後監考官再次開口,緩慢而有力地念出了近十個人的考号。
【10008】
【10016】
【10086】
……
監考官面無表情地宣布:“報到考号的十位同學在此次考核中不合格,請收拾個人物品并在三十分鐘内離開校園。”
被提起考号的考生基本是剛剛抗|議的人,他們心裡也知曉原因,因此沒有再提出異議,甚至有幾個人惶恐地沒來得及收拾考具,就一路小跑離開了考場。
“長官,沒有冒犯地意思,請問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剛剛并沒有參與……”剛剛第三排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措辭。
監考官居高臨下地站在講台上俯視他,剛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悅。察覺到對方的情緒,男生瑟縮着幾乎哽咽着無法繼續把話說完。
不出所料,回答他的依舊是響亮的一鞭子,這一鞭子打得人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他嘴角一哆嗦,似乎想為自己辯解什麼,換來得隻是更重的第二鞭。辯解的話化作一聲聲哀嚎。
男生最後虛弱得已經無法獨立離開考場,被人用擔架擡了出去。現在修明白傳聞中百分之三十的在校死亡率是怎麼來的了。未上戰場,先死一半。
……
“恭喜在座的各位同學通過了第一項考核:服從性測試,當然,也有往屆的學生把它叫做‘壓力測試’。”
“作為一名士兵,應該嚴格遵守每一項規定,不輕易質疑長官的指令。相信大家考前已經熟讀了考場的注意事項。”
“不得作弊、不得喧嘩、不得觀望,未經允許不得擅自離開座位。”
監考官這裡停頓了一下,臉上難得地擠出了一絲笑容:“當然了,不遵守規則的人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
“至于這次的考試内容,如果你們有幸通過接下的測試,将會在未來的軍校生涯中系統地學習它們。如果你們愚鈍的腦子學不會,也不用擔心,我們會用别的辦法讓你們強行獲得。”他将收上來的試卷,整理好放在密封袋裡,夾在腋下。
“最後再提醒大家一遍,海因德軍事學院的校訓是——”
“平等、服從、榮譽。”監考官的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貫徹了整個考場。
“平等、服從、榮譽。”大家表情肅穆,各自在心裡默默地又重複了一遍。
“平等、服……我尿急了。”修在心裡重複一遍。
……
三十分鐘後進行第二次測試——“精神力檢驗”。
一般情況下,精神力過低的人被認為是不适合應對戰争地殘酷的,而且隻有精神力達到一定值,才能進行機甲操控和進入虛空現場進行日常的軍事演練。
休息期間,考生被允許自由交流。分散在不同考場的同伴彙聚在一起交流着剛剛發生的一切,或是不屑一顧或是驚魂未定。
稍作觀察,修就區分出了新生中的幾大陣營。
最容易分辨的就是那群貴族子弟,打扮光鮮亮麗,明明從小接受的是膝蓋快進棺材蓋裡的舊式教育,嘴上卻偏好高談闊論,試圖給新修的法規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或者批評《新風尚》雜志過多窺探皇室秘辛惹人不快。
“我認為,當今的侯雷因還未迎來真正的和平!”修不小心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很可惜,這是正确的廢話。
新居民和中上層的尚武派很容易被混淆,還沒領到軍服,他們的平時裝扮就已經接近戎裝。而且整體海拔驚人,各個體态健碩。如果不是其中一個人的藍色胎記——姑且稱作胎記爬滿了面部的三分之二處,修可能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來尋找究竟哪個是新居民群體。
而流竄在大小群體之外的人多半是毫無身家背景的平民。他們一時間還無法理解這其中錯綜複雜的勢力關系。
男廁門口。
“修!我沒想到真的能在這裡見到你!”一個洪亮的聲音叫住了修,也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人群中蹿出一個高大魁梧的人,三步并作兩步向修奔來。一見面,他就熱情地用隕石一般大小的拳頭錘擊修的胸膛,作為問候。
“你知道嗎,剛剛真是吓死我了。總共一百道題,我有41道答不出來,還以為肯定要被淘汰了!”他發表着劫後餘生的感言,把開心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修被錘得後退了三步,别扭地回避了對方熱烈得能将人燒出兩個大窟窿的視線,虛情假意地擁抱了一下空氣:“這些年,我也無時不刻地在思念你,我的好兄弟。”
修開始試探眼前的便宜兄弟:“可沒有記錯的話,我好像僅有一年的公學經曆。可以幫我回想一下我們是如何結締深厚的友情的呢?”自從修在學校突然暈倒之後,就一直沒去過學校,改在家裡進行私人授課。
“修?你不會已經把我忘記了吧!”鄧巴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試圖給修并不結實的身闆再來一拳,“我是鄧巴!鄧巴·隆。我到現在還記得咱倆分别的場景,你當時還拽着我的袖子一個勁哭鼻子!”
修有預見地躲開了鄧巴的友情之拳,随口說:“我想起來了,那真是個令人傷心的夜晚。”
純屬放屁,修發誓自己從來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好吧,至少在這片土地上,從未。
不管了,就當鄧巴應該是修曾今的同學,可能是個熱情好客的自來熟,也可能是……這都不重要。
“你在胡說什麼呢,我們明明是早上分别的。”鄧巴責怪道,“不說這個了。聽說你生病了,最近好些了嗎?來參加軍校考試,家裡人同意嗎?”
修敷衍地點頭:“還不錯。”
确實還可以。修最近一次的治療狀态還算穩定,醫生還是認為是當年在廢星惡劣環境生存後留下的後遺症。現在雖然已經想盡一切辦法來治療,但對修的身體上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所以導緻他現在體質虛弱,且伴有間歇性頭痛的症狀。
哦對,除了腦袋裡的東西還算是個麻煩。
“那我就放心了。來!我帶你見見咱們的兄弟!”鄧巴攬過修的肩膀,幾乎是把他拖拽過去。走路的過程中,他有好幾次雙腳離地的體驗。
想要平穩地度過四年軍校生活,特立獨行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加入一方勢力,而修的“新居民”身份已經天然替他選好了陣營。也許沒有生病的話,修說不定也會和他這群兄弟們長得一樣魁梧健碩。想到這裡,修還是覺得有點可惜的。眼下站在新居民的群體内,他除了高度勉強可以達到,其他各項指标都慘不忍睹。
其實并不是每個新居民都身材魁梧,隻是他們傾向于将某一方面的特長發揮到極緻,應該說是力量型的新居民更傾向于從軍。修下選擇性地忽視了這一點。
走路的過程中,在一片衣着樸素的考生當中,一個身着白色外套的年輕貴族格外引人矚目,一路走來引得無數考生紛紛側目。
在路人的低聲議論聲中,對方徑直向自己走來,步調快卻依舊保持着優雅。等到那人與修擦肩的瞬間,對方微微颔首,以隻有修能聽到的聲音,湊在耳邊說了一句話:
“好久不見呀,修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