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這簡直太冒險了!魯恩斯在心裡怒吼。
不是說最近身體不好麼?怎麼還這麼能折騰!就算是為了給我一個驚喜,也不必這麼興師動衆。
脫離的人群的一瞬間,魯恩斯的腳步就不再從容。他疾步快走到電梯間,修長的手指以極快的頻率擠壓按鈕,嘗試多次無果他才發現原來電梯已經停止運作。
背地裡愛慕魯恩斯的男人女人說他是“帝國最後的貴族”,一方面是由于他特殊的地位,但跟多的是因為他的外貌和儀态。現在魯恩斯與這個稱号毫無關聯。甚至因為心情過于煩躁,他已經搓亂了早上花了一個小時精心打理的發型,他用剛剛撚過血的手指粗暴地伸進發間,露出了緊蹙的眉頭。
越往樓上,血氣味就很濃厚。打開第八層的逃生門,這種味道更是撲面而來。
走到長廊的第七根圓柱,魯恩斯見到了預想的人。
一個渾身沾滿了血污的年輕人,頹唐地倚靠在牆角裡,頭低垂,他黑色的頭發粘着血水模糊了清俊的面容,像晨昏鬧事後睡倒在街邊的酒鬼。
“修捷!”
魯恩斯快步地向他走去,想要伸手将他扶起,然而當他觸碰到身體的一刹那,對方像是觸電般猛然擡頭,兩人四目相對。
對方眼中驟然爆發的殺意、蔓延的紅血絲和毫不相識的茫然空洞讓魯恩斯驚愕。在任何時候,他都沒見過這樣表情的修。
魯恩斯的心猝然瘋狂顫動,幾經克制。
“是我。”魯恩斯最後柔聲說。
修這才認出魯恩斯,垂下的手臂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他有些無奈自己的無能為力。
“知道。本能而已,不想忍了。”修自嘲地輕嗤了一聲,他漠然的态度讓魯恩斯隐約覺得不對勁。
魯恩斯故作輕松道:“又去哪裡鬼混了?知道嗎?你不在的這三天裡,我無時不刻不在想你。”
魯恩斯自然忽視了對方的逞能,輕輕将修攏在懷中,注意避過傷勢沉重的地方,然後提力将其抱起。
“馬爾赫恩已經死了。情況緊急,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或者你有什麼更好的計劃,我可以執行。”
懷中人被迫虛弱地将頭依偎在對方頸肩處,卻明顯不領這份情。魯恩斯輕輕撥開混着血水黏着在頸間的頭發,一根從耳後貫穿到肩部的藍色經脈此刻正随着困難的呼吸聲顫動。
修煩躁地掙紮着:“滾開,離老子遠點。”
錯愕。
魯恩斯快速壓制了剛剛不好的心情,又變回了一貫的溫柔神情,将對方摟得更緊了,再次輕聲說:
“乖,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你的病發作了,不能再拖了,我們得抓緊時間離開這裡。”
修聽到此話,身體一僵,而後艱難地扭頭與魯恩斯對視,蒼白茫然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我走與不走,和你有什麼關系。怎麼,還敢指揮我?”
修趁其不備,猛然用手肘擊向奧爾科特胸/口,順勢掙脫他的約束,卻因為驟然而起的大幅度動作引來了一陣暈眩。他無奈地一咧嘴角,索性直接閉眼又摔倒回原來的地方。
急促的腳步聲愈發逼近。
現在不是争吵的時候!魯恩斯告誡自己,無論是這三天到底去哪了?還是為什麼不經商量就擅自動手?或者是為何突然對自己這麼…冷漠?這些事情都可以等脫離危險後再一一追究。
修現在明顯已經神智不清,當下隻能他一人思考如何在這樣一個近乎封閉的空間,逃過守衛的視線,成功脫出。
至于……修捷,先打暈抱走再說。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已經神智不清,無法交流了?”修歪頭看着魯恩斯,眼神裡有一絲嘲諷與玩味。
“幹脆…咳…打暈了拖走?”修補充道。
“我暈了之後,你知道怎麼逃出去嗎?”修閉眼悠閑道,整座禮堂裡錯雜的腳步聲已經如擂鼓在耳膜炸響。
修捷還是和以前一樣,隻需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哈,這個時候你特麼還有心思開玩笑”魯恩斯松了一口氣,“就和往常一樣,你果然知道怎麼逃出去。”
“當然。”修古怪一笑,用力深呼吸了幾口,單手撐住石柱,踉跄起身。
轉身間,魯恩斯就覺得呼吸一窒,一個冰涼的觸感抵在喉嚨處。低頭看,是一把匕首,握柄處刻有繁複花紋,是鈴蘭花的紋路。
曾經,在人聲鼎沸、煙花燎人的慶典上,修從魯恩斯手中接過這把匕首,把它握在手心,摩挲上面的鈴蘭花紋路。他微笑着眯起眼睛,調侃魯恩斯。
“一把美麗而無用的刀,就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