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聽解釋後才知道是一個類似後世出現的婦女保護組織,清安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但也覺得是個難事,哪怕是後世提倡男女平等的時代,這些也時常噱頭大于實質。
畢竟當初說會保護女子的是這群人,說會為女子撐起一片的是這群人,可到頭來勸說女子忍受苦難、規訓女子安分在家、漠視女子訴求的也是這群人。
當然,也不是完全毫無用處,畢竟這世上無完事,太陽尚且都有無法照亮的地方,又何況是要靠人去一點點踐行的事。
“京城的官員後宅女眷有六扇門,可是尋常家宅呢,京城之外的地方呢,她們無可依仗,縱是鬧上公堂,家事易斷難判,也不是各個官員都能通曉其中門道、感同女子悲憤苦難。”
雲澈看過自己父皇的手書後收了起來,道“朕明白,這也是母後的心願。”
“姑母,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也給皇兄點時間吧。”
“不要将她們隻看作女子,她們也是你的子民,也這江山社稷的一份子。”
宴散,出了皇宮,清安坐在馬車裡長長舒了一口氣。
雲塵看着清安一臉好似劫後餘生的表情,唇角一勾“你是緊張的?”
“不是,有點心裡堵得慌。”
“不會是病了吧?”雲塵伸手來探清安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沒有啊。”
“我是覺着你這堂姐憋着一股勁,看似談笑風生,實則心裡好像藏着不少事,且我覺着這設立女務司一事,勢必會在朝堂上會引起動蕩。”
“剛剛你沒說話,你怎麼看這事?”
“你也沒吭聲,你怎麼看?”
是的,剛剛二人都沒介入發表任何看法,純純在那裡你夾菜我吃菜,在場就數他倆吃得最認真。
“此事于勢弱者定然是好事,幫護弱小是正道,但如何界定泾渭又如何去真正惠及,是難事,你在後宅辦案便知道,牽扯家事不是尋個真相判個對錯而已。”
“而且光是以何準則來行事就令人頭痛,世人皆以自我為本位,是難以做到真正公允的,就像有些人口中推崇的平等禮賢,也不過是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再論尊卑。”
“左右與你關系不大。”雲塵說着目光向下落在清安的手上,拉過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摩挲。
“你……你幹嘛?”
“好軟。”
清安揚起另一隻手給雲塵肩頭來了一下,道“大晚上的,住腦!”
雲塵登時笑起來“你在瞎想什麼。”
“你才在想什麼。”
“在想啊……你要到家了。”
話音一落,這馬車還真就停在了薛府門前,清安要下馬車,雲塵跟着也作勢要起身。
“不用送了。”
“時辰還早,我進門打個招呼。”雲塵說着越過身旁人,先一腳下了馬車。
清安随後也下了馬車,下車後直盯着雲塵看“你不會進去了就賴着不走吧?”
“你是這樣想我的?”
“你是這樣幹過的。”
不管如何,兩人還是一道進了薛府大門,進門還沒多走幾步,就瞧見前院裡兩個鬼鬼祟祟趴牆根的身影。
“大伯父?三叔?”
兄弟倆聞聲一起回頭,動作一緻“噓!”
“怎麼了?”
“隔壁那婦人是真有姘頭,被逮着了,正澆了涼水捆在院子裡打呢。”薛家大爺一臉吃瓜“要說還是得京城啊,擱邊關哪整日裡這麼多戲看,那禦史台我也是去對了!”
“丈夫毆打妻子可是要處刑的。”
“這是别人的家事又是醜事,且這婦人偷人也是要處刑的,咱别沾邊。”薛三爺怕自家侄女多管閑事勸道“況她上回險些害着你,算她自食惡果吧。”
說着,隻聽牆那頭的婦人扯着嗓子大罵“天殺的!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你比我爹年紀還大,我為什麼嫁給你你心裡沒數啊!我不偷人我怎麼過,隻準你還偷着你那下堂妻……對了,那現在是别人的妻,你偷人良妻哈哈哈哈哈……”
亂,真亂,薛家大爺兄弟二人聽了一陣風中淩亂。
“散了散了,走走走。”
“對對對,這種腌臜事别聽。”
這兄弟倆一起聽了點什麼勁爆細節也就算了,都是孩子這麼大的人了,但小輩在旁邊就很尴尬了。
清安倒沒有走的意思,雖說确實先前有結怨,她也不是不記仇的人,可眼前這真有可能會出人命,明明都是做了一樣的事,可女人就是會因此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就像眼前這般,明明夫妻二人都是一路人,卻是隻有女子在遭受羞辱與皮肉之苦,甚至要因此喪命,亦或是從此稱病消失人前。
“不要打我娘……你是壞爹……你打我娘……我要殺了你……”
牆那頭又傳來孩童的喊打,半大孩童張嘴就是要弑父,也算是一家子狠人了。
“殺了我?我把你從小錦衣玉食的養着……哈哈,你竟然要為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娘殺我……是你想殺我,還是你娘這個賤人想殺我?不對,你是誰的野種,說,你是誰的野種!”
“老爺,老爺……您松手……小少爺要喘不過氣來了……”
“要不咱們還是管管吧。”薛家大爺皺起眉頭說道,一擡眼卻見自家侄女已經不見人影。
“剛翻牆過去了。”
“那咱還愣着幹嘛,繞面前拍門去啊!”
一眨眼,人都走了,隻留在雲塵還在原地站在,他是跟着去也不是,往裡頭繼續走也……就沒人管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