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月明 > 第150章 東門

第150章 東門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亥正,太極宮。

殿門殿窗的扉頁被雪風全部推開了,它在它們之間暢通無阻,并且惡意的推搡,使它們抖動,來回撞擊,疼痛到哀泣。

殿中是一派赫赫煌煌燈火鑄就的格局,中軸的位置上是帝王的禦座,此時禦座懷抱的卻不是它的帝王,而是另有其人。

她額角倚靠在金質的龍頭扶手上,四肢松軟的耷着,一隻赤足垂落下來,觸碰到了如鏡的地磚,她目光靜止、空洞,與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形成一幅對稱的局面。

帝王靠坐在她的足邊,擡起血紅的眸視出門外。

門外之人跨入門檻,步入殿中。

平康帝視着來人,陰冷的笑:“大監,司天台的天象究竟預兆着什麼?”

溫緒同他對視,平靜的道:“陛下不懂星宿天象,臣不妨把結果直接告訴陛下,先說兩個。”

“一,南方有災。”

“二,小人在位,君王政務受挫,亡者超過半數。”

“你!你是突厥的間人!”秦哲憤然起身,目眦欲裂的道:“你欺騙了朕!你蒙蔽了朕的視聽!”

“臣不敢。”溫緒含笑,一雙笑眼挑釁的視着他,“是陛下不願親自閱覽牒文,不是麼?不過倒是臣低估了陛下,陛下沒有臣想象的那般愚蠢,這樣快就看穿了臣的身份。”

秦哲擡手,指尖顫抖着指向他,“平康軍……平康軍是你從關内道招募的!葉赫、池浚、呂慶、申育、祁懷允……他們……他們都是你的族人!太子……太子、齊王之死,都是……都是你設的局!”

溫緒微微颔首,笑道:“以上,臣都承認。”

他為他梳理他的布局脈絡:

“臣同陛下,就從上官瑾軍糧一案說起,東宮左谕德葉赫誘導太子秦舒私養兵馬,貪贓枉法,然後把一切罪名推到上官瑾頭上,捏造冤案,從而為太子埋下禍患。四年後,在各方勢力的慫恿下,上官瑾一案得到重審的機會,真相揭露後,太子秦舒被貶為慎王。先帝駕崩後,燕、齊兩王聯手,在先帝柩前誣告太子秦舒私藏龍袍以圖謀反,最終成功逼殺了太子。”

“太子薨後,臣說服太後娘娘楊培芝矯诏,通過符寶郎呂慶,立陛下為嫡長,扶陛下為儲君。”

“呂慶之死,與燕王、齊王,與所有人都無關,他心甘情願的赴死,人是我殺的。而陛下卻疑心于燕王,後來疑心于齊王。呂慶死時攜有帝印,屬門下省監管不當之過,由此陛下收回了執掌帝印之權,從而剝奪了燕王的心腹門下侍中賈旭恒的封駁王命之權。”

“臣暗中服侍于齊王,齊王一直以為,臣扶植陛下,隻為扶植一個傀儡,所以他事事聽任臣的謀劃,他從未想過,先帝柩前,他錯失即位的那個時機,是臣釀造的。在今歲夏稅的轉運途中,齊王設計掀翻了運糧的漕船,嫁禍于門下侍中賈旭恒,賈旭恒因為此事被株連九族,至此,燕王一派在朝中的勢力大減。”

“此時,陛下自以為看穿了齊王的布局,于是聲東擊西,通過局中之局,聯手燕王,反殺了齊王。”

“陛下,在臣的再三提醒下,想必您對谷梁進一案記憶深刻。此案背後另有相貌,有人逼迫谷梁進,控制他引誘司天台博士嶽天豐出賣天象,空出司天台博士這一職缺,因此祁懷允補了這個缺,司天台大監羅應知因為天象觀測失誤,請辭于朝中,因此祁懷允擢升為了司天台大監。這個人,陛下您說,他是誰呢?”

“所以……所以!”秦哲怒吼着質問:“他觀到的那些天象都是假的!”

“當然,”溫緒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濃得詭異妖豔,“通過三次天象的預示,祁懷允獲取了陛下的信任。其一,順永四十年,臘月二十五,豐州發來軍報:突厥意欲和大秦恢複邦交。此時祁懷允觀測到了‘天下安甯,國運極盛的大吉之兆’。其二,在祁懷允觀測到‘歲星順行,其色潤澤和順,為天下德賞慶悅之象’後,突厥敬贈大秦兩幹駿馬為贽儀,遙祝陛下踐位之喜,兩國締交之樂。其三,夏稅一案案發前,祁懷允觀測到了‘南方有災’的兇兆。”

“陛下以為這三次天象都是天意,殊不知它們都是人為。”

“平康軍前後從關中道招募了兩萬五千人的兵員,他們都是突厥暗中越過國界,滲透進入大秦的臣的族人,突厥贈與大秦兩千駿馬,配做了他們的坐騎,夏稅遺失後,洛城王獨孤謀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向朝中折納的鋼材,中秋大宴上,突厥可汗贈與大秦的一萬石迦沙,全部都被鍛造成了平康軍的兵器。”

“這兩萬左右的兵馬,在今日,殺了大秦宮中半數人。”

秦哲聽到此處,震驚與恐懼逼得他面目慘白,他開始抽噎,手臂頹然墜落,“來……來人……給朕殺了這個閹人……殺了他!”

他呼喊,但是無人回應。

溫緒詭笑着,走近他,問道:“不過陛下,你也想讓他們死,不是麼?”

秦哲驚恐萬狀,視着他後撤,“你!你不要過來!你說誰,你在說誰?”

溫緒經過他,行至禦座旁,垂眸看向座上的秋燕解,扶手上的龍頭遊竄在她的眼中,再也逃不出去了。

他撫摸她脖間的勒痕,拂去她眼角尚未幹涸的淚水,最後,他的指尖觸及她的眼簾,緩慢将它們閉合,掩蓋了她怔然的神色。

他回眸向他視來,逼得他又後撤一步。

溫緒笑着,一邊的眼角落下一行清淚,“太子秦舒,燕王秦澤,齊王秦蔚,靖王秦衍,陛下想讓他們死,不是麼?”

“燕王和靖王的性命尚存,臣來籌劃,借今日之事件,助陛下殺了他們如何?”

“不!不……朕不要!”秦哲泣道:“朕再也不殺人了!朕再也不殺人了……”

溫緒凝視他,露出鄙夷的神色,輕聲的嗤笑,“秦載筆,是有機會做個好皇帝的。可惜,可惜他們沒有把你視作同類,他們都不願救你。”

秦哲靠着梁柱,栽坐下來,他涉入了一場騙局,這場騙局中他不是主謀,卻勝似主謀,是他殺死了大秦宮中的半數宮人。

殿門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視去,南衙千牛衛上将軍高枧溪沿着他的視線走近。高枧溪看到他時,眸子又紅又暗,僵立了須臾,也未能跨入殿中。

他在殿外跪了下來,滿身的雪和血,“臣有罪,前來向朝中認罪。”

“高上将,”秦哲冷笑一聲,“你又何罪之有?”

高枧溪按下身上的佩刀,向他陳述了自己的罪行。

“你說什麼?”秦哲難以置信,他掙紮着從地上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他,逼問道:“你說什麼!”

他說,他受殿中省大監溫緒和燕王的脅迫,暗中偷盜了兵部的部分輿圖,将輿圖交給了溫緒。

一旁,溫緒的笑聲響了起來,“如此,燕王該殺。”

在殿門邊上,平康帝擡眼時,看到了太極宮的廣場,此時的丹墀下,聚集了朝中的一衆臣子,永安宮門處,馳來一匹飛馬和一襲花鳥。

在下馬碑處下馬後,唐頌向丹墀前走去,南北衙的兵士正在清理宮人們的屍首,她經過他們,行至階邊。

她忽生一種茫然的錯覺,她似乎又回到了順永四十年,河州的那場戰役中,不然,皚皚白雪下為何會有血流的屍身?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