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那聲催促把這位看門神得罪了,故意呢這是。
五名禦史雖不耐,但都未再發言,平心靜氣的等待。林策話多,聊了起來,“這麼晚了,過了門禁時間,各位入宮有急事兒吧?”
五名禦史閉口不言,林策把驗完的鞶囊還給他們,把手伸向靖王府的長史關炎培勾了勾說:“來,關長史,就剩你一人兒的了。”
沒等關炎培本人開口,一旁的靖王先道:“他不入宮,不必查驗。”
林策擡眼,就着燈光,把面前一衆人看了個遍,瞥了眼一臉急色的關炎培笑道:“這怎麼的,靖王殿下,您不會是犯事兒了吧?”
話說着,他望向他們身後,伴着一陣馬蹄聲擡手打招呼,“唐司長,夜裡好。”
衆人回身看去,一人一騎已行至近處,靜在了他們面前,因她人在燈火外,隻能看清她的輪廓。
月沉了下來,來人喝了聲馬,攜着滿身的鳥啼花影從蟾宮中走下來,走得更近。
是花鳥司司長,唐頌。
“秦衍,留步。”
“入宮前,我有話跟你說。”
她降低視線,冷冷視着他們中間的一人,冷聲道。
一名禦史台官員向她行禮說:“唐司長,靖王殿下身涉‘謀反坐贓’之重罪,按大秦律法,在案情審明之前,疑犯不可與他人有任何接觸。”
唐頌挑唇,反問道:“按大秦律法,花鳥司系大秦刑名衙署之一,凡刑名衙署,均有權對涉案嫌犯進行詢問,敢問,朝中下發此案由禦史台負責專權查辦的聖旨了麼?若無,當下,本司長有權與靖王來往接觸。”
那禦史一怔,隻有回道:“尚未。”
當下,尚未。
唐頌冷笑一聲,“那麼本人身為花鳥司司長,要求同靖王道句話,不逾矩吧?”
該禦史無法反駁,唯有道:“半刻鐘,請唐司長謹慎用時。”
唐頌颔首,下馬等秦衍前來。
她望着他走出光明,步入黑暗,此時的他看起來熟悉又陌生。他走近她,一手撫在她那匹馬的馬背上,垂眼看向她:“你我都料到了這一天,不是麼?”
他很平靜,月色暗淡下去,夜裡這樣黑,她居然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唐頌搖頭,攪亂他眼底的影子,質問道:“沒有,什麼都沒有,很多事情咱們都還沒商量好,你不能就這樣過那道門,至少眼下不能。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六閑馬場,不回城,你在回避我,對不對?你忘記來接我了。”
他的手從她的馬鞍上落下,撫她頸間的那道刀痕,“逢山開路,遇水疊橋,頌頌準備好了。”
唐頌愕然,她凝視着他,蹙眉吞咽一口涼意,咽喉在他指間微微起伏。
“沒有,我沒有。”她否認,“入了這道門,你就啞了,我就瞎了,你不知道他們障人眼目,啞人喉舌的手段會是什麼。”
“是。”
他說是。
此時,唐頌有些失神了,她擡起一手,握住肩側他的手腕,問:“秦戎钺,武州一役,隻身撲向狼群的那一刻,你究竟在想什麼?”
他挑起斷眉,輕輕嗤笑一聲,“不知道,頌頌,說實話,我不知道。”
“你眼下在想什麼,知道麼?”
“知道。”
“什麼。”
“暫時保密。”
唐頌突然間失笑,她偏臉看向她的馬說:“秦戎钺,這兒有一匹馬,你若想走,能走得及……”
“我秦戎钺,喜歡唐頌。”
“什麼?”她又擡眸看他。
“眼下在想,我秦戎钺,喜歡唐頌。”他答。
她垂眼看向自己官服的袖口,它連結着他的袖口,飛鳥銜花,在與飛馬嬉鬧。
月下,它們看起來安靜又鮮活。
他的吻落在她的眉心,悄然無聲。
她和她的馬在原地停駐片刻,她伸手攬過自己的馬鞍,伸開手掌,讓自己的溫度與他餘溫漸漸融合。
上馬後,她回眸看向閉合的永安宮門。
是她初來長安,初次入宮步入的那道門,期間有過修繕,它還是從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