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裝之下,又恢複了從前榮光。
阮甯蕙扶着宮婢,腰肢娉婷地進了禦書房。
對于如何能哄得龍顔大悅,阮甯蕙早已熟稔于心。
得了景帝準許,阮甯蕙将綴月宮的奴才們由上到下通通換掉,一個不留。
顔無恒自是無法再光明正大地随意出入綴月宮。
得知了消息的顔無恒并不惱火,對着來報信的小太監笑道:“阮貴人這是給我下戰書呢,你說接不接?”
小太監懵懂不知,隻賠笑地點了點頭。
顔無恒用手揉了揉他的頭,“去,給我把張道長喊來。”
景帝連年癡迷于丹藥,從前的道人看出景帝虛火旺盛,五心煩熱,自然不敢再下猛料。
而這位張道長卻不同,他暗中聽令于顔無恒,煉出添了足量丹砂和汞的延年益壽丸。
景帝服用丹藥後精神勃發,漸漸生了依賴。
近日景帝的身體漸露衰敗之相,背後生了膿瘡,精神也有些不濟,出巡一事隻好暫緩。
景帝的躁郁難纾被顔無恒看在眼裡,立即進言不妨到綴月宮去。
溫柔可人又事事順遂的阮甯蕙立即喚起景帝的興趣。
加上景帝剛服用了張道長呈上來的新藥,正覺體熱難消,生出壯年時的沖勁,放了奏折,便起駕到綴月宮。
景帝白日極少到後宮,這次又被顔無恒建議低調簡行,故而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帝王的銮駕停到了綴月宮的門前。
殿前的太監驚飛了魂,一時慌張下竟未行禮,偷偷摸摸地就想鑽入門裡,被顔無恒率人将其押到禦前。
景帝看他面生,沉了臉色斥責道:“你跑什麼?”
顔無恒上前一步,指着他道:“沒規矩的東西,陛下在問你話,你往後頭看什麼?”
太監支支吾吾,吓得幾乎倒不上氣。
景帝鐵青着臉踹開他,大步向内走去,臨進門時,卻被門檻絆了個踉跄。
沉重的聲響驚飛了榻上的交頸鴛鴦。
金色的日光透過窗紗,照在兩張驚恐褪色的臉上。
景帝目眦欲裂,似被刀淩空劈砍在心上。
他最疼愛的皇兒,正覆在他的女人身上行不軌之事。
渾身血液逆流而上,腦中嗡聲不斷,被鑿了釘子般一陣鈍痛,景帝狠吸了兩口氣,扶着心口向後仰倒,手腳抽動了兩下便再也不動。
梁承基戰栗不停,臉上顔色一時青一時白,甚至不敢擡眼向父皇看一下。
阮甯蕙忽感到身下一陣濕熱,不敢置信地看向這個無用的男人。
他竟怕成這樣,阮甯蕙咬牙将他一把推開,抽了件衣裳遮在胸前,向外小步走去。
景帝正面躺在地上,喉嚨裡“咯咯”卡着濃痰,上氣不接下氣。
阮甯蕙靜靜地看着他,雙眼中浮現期待之色。
景帝似是察覺了她的心思,精神雖在渙散,但怒睜的眼裡已露出恨意。
門外卻忽然踏進來輕巧的腳步,顔無恒獨自進來,目光在屋内掃了一圈。
梁承基披着被子,如一陣風似的奔了出去,不惜撞倒了向自己伸手求救的阮甯蕙。
看着狼狽倒地的阮甯蕙,顔無恒笑得前仰後合,拍手稱快道:“好一個大難臨頭各自飛,阮貴人給自己找的靠山似乎不太穩妥啊!”
目光移向地面,顔無恒驚呼一聲,似是才發覺景帝,連忙伏在地上,用力抄起景帝的後頸,将耳朵貼向那枯朽的唇邊,殷切道:“陛下,您說什麼?”
景帝的唇蠕動着,聲息細微。
顔無恒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再擡起頭時忽然肅了面色,高聲喚人。
禦前侍衛湧入,按顔無恒命令鎖住了阮甯蕙的肩膀。
“阮貴人行事不端,驚了聖駕,将她暫時看管起來,禁足綴月宮,非诏不得出。”
顔無恒站起,背着手看向阮甯蕙,冷漠地補充道:“待陛下好轉,再議如何處置。”
事發突然,而顔無恒卻未見一絲慌亂,迅速有序地處理好了一切。
被按在地上無法掙脫的阮甯蕙神色一凜,已猜到了這件事的幕後推手,恨意勃發地看向顔無恒,“你别想将自己擇出去!若我死,定要拉你一起!”
對于阮甯蕙的威脅怒罵,顔無恒卻低眸抖了抖袖子,随口道:“将她押下去。”
待凄厲的聲音漸漸消失,顔無恒這才喚人将景帝背負出去。
臨走前,他摸了摸景帝的脖頸,血管的搏動似是脫水良久的魚,臨亡前的輕微掙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