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手都有些輕顫,菊落心中暗喜,繼續火上澆油道:“這些事奴婢沒有一句作僞,若奴婢有蒙騙太太的,就讓奴婢口角生爛瘡,出門被雷劈。”
“混賬!”李氏撐着炕面就要起身,卻晃了晃,被嬷嬷連忙扶住,阮甯蕙也上前用手順着李氏的胸口,假意勸慰道:“為這種事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的 ,您别急,興許是表哥要弄清事情緣由,再處置那丫頭也不遲呢!”
李氏接過嬷嬷遞來的茶水,将心中一道急火壓了下去。
她活到如今,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若擱在從前,府裡丫頭敢與外男私相授受的,就直接交給人牙子賣掉。
以沈星溯的處事風格,懲罰手段隻重不輕,何來按下不表,留着犯錯的丫鬟在府上來日論處的道理?
李氏深知,沈星溯這是對那名丫鬟上心了。
多少年于男女之事興味索然的沈星溯第一次展露出偏愛。
李氏本該欣喜才對。
可燕洄實在品行不端,斷斷不能留在府上。
菊落見李氏歪坐在炕上臉色陰沉卻默不作聲,與阮甯蕙對視了一眼,決定最後添一把柴,将火燒得旺些,好一次能将燕洄那賤人置于死地。
“其實……那奸夫太太也見過,就是上回來府上為燕洄作證的弟子釋心,如今細細想來,難不成那貪贓一事也是……!”
菊落驚疑不定地捂住嘴,好似勘破了什麼驚天秘密一般不敢再說下去。
阮甯蕙回過頭唾道:”你可住了嘴,這種腌臢事還要傳出去人盡皆知嗎?回頭将太太氣出好歹,先治你的罪。”
兩人一個扮紅臉一個唱白臉,直讓李氏對燕洄的累累罪行深信不疑,臉色一肅,命人去将燕洄帶上來。
阮甯蕙知曉李氏這是動了怒要親自收拾燕洄了,便借口頭疼,與菊落一同出了屋。
菊落臉上淚痕未幹,已等不及邀功道:“小姐,你看我方才說的可還成嗎?”
阮甯蕙向下眼風一掃,輕飄飄道:“什麼成不成的,反正我是看出太太氣得不輕,那丫鬟這次是别想善了。”見菊落徘徊在門洞處不走,阮甯蕙問道:“怎麼?這麼沉不住氣,想看那丫頭的笑話?”
菊落悻悻地一笑,“我想再觀望觀望,等事定下來才放心。”
阮甯蕙心知菊落睚眦必報的小人心思,她這是要親眼見李氏發落了燕洄才能咽下這口氣,也不再勸阻,施施然地帶着丫鬟離開。
而那頭燕洄被兩名粗使嬷嬷反剪着手腕,一路押送到了間偏堂裡。
燕洄清楚記得沈星溯是發令将她關押在柴房中的。
嬷嬷解釋道:“主子後來私下裡改了口令,讓姑娘在這房裡待上一會兒。”
按理說燕洄犯下這種見不得人的錯事,旁人斷不會待她如此客氣的。
可這兩位嬷嬷将她送進屋内後,就直接松了桎梏,還将牆角的熏爐點燃了給燕洄取暖,然後便站在門外把守。
燕洄方才與人對峙,早已出了一身虛汗,腿腳酸軟,坐在炕上安靜下來才忽然感到後怕。
她方才急于保住釋心,慌不擇口地将罪責招攬在自己身上,還當着許多外人。
如今,沈星溯要怎麼發落她?
想到沈星溯平素的手段,燕洄不寒而栗。
“這是太太命我們來請燕洄姑娘走一趟,難不成兩位嬷嬷連太太的面子都不給?”
門外忽然傳來的說話聲叫燕洄一驚,走過去一瞧,正是李氏身邊的丫鬟采萱神氣威風地站在兩位嬷嬷面前,“如今二爺正忙,你們先将人交出來,回頭再向二爺禀告,就說是太太将人帶走的,二爺也不會怪罪你們。”
兩位守門的嬷嬷面面相觑,卻依然不敢讓路。
采萱等得不耐煩,直接讓身後的小厮上前推開嬷嬷,強行将門踹開。
采萱走到屋裡,譏笑道:“燕洄姑娘好大的譜,三請四請都不出來,我還猜着你是被捆住了手腳,原來是躲在屋裡看熱鬧?”
燕洄看她們來者不善,問道:“不知太太找我何事?”
屋内暖香陣陣,陳設雖不像主子房裡那般精緻奢華,可也十分齊全。
居然用來關押一個犯了錯的丫鬟?
二爺何時這般心軟過。
采萱緊緊咬着牙關,收回視線,見燕洄衣衫規整,發髻一絲不亂,一副并未受過苦的模樣,心中頓時升起莫名的複雜情緒,擡手便打了對方一記響亮的耳光,“你個下作的爛貨,太太傳你還敢問東問西的,打量着别人不知道你做的腌臜事嗎?”
燕洄捂着滾燙的臉頰,抿了抿唇,立即猜到這是有人将此事捅到了李氏面前,要來整治她了。
燕洄垂下頭認命地走出屋子。
采萱揉了揉手,心中快意了許多,帶着小厮揚長而去。
餘下兩名嬷嬷暗道不好,連忙去給沈星溯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