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晗久久默然,心中湧起陣陣難過。
他想,白楚之如果還在,該多好,哪怕父親不喜歡他,排斥他,隻要他還活着,傅朝肯定會帶他遠走高飛,離開北都市,到一個很遠的地方,隐姓埋名一起生活。
他所知道的白楚之,是一個溫柔而善良的人,是溫潤如水的翩翩少年。
他不應該那麼早就死去。
還是空棺下葬,屍/身都沒有。
他想起自己十歲生日那年,空曠熱鬧的白府擠滿了各種商界政界的大腕,每個人都在結交、交際,氣氛喜氣洋洋,熱熱鬧鬧。
西邊的院子,偏僻幽靜,少年白楚之一個人在這裡拉小提琴。
他的身影看起來那麼孤單,與外界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幼時的白晗,還是孩童心性,他不管不顧地朝白楚之奔去,想和他一起玩。
白楚之高興地給他拉了一首歡快的曲子,非常好聽。
那時候白楚之溫柔祝福他生日快樂,還細心地将他從草地牽起。
哥哥白楚之的手溫涼細膩,眉目恍若星辰,綻放無比溫柔的光,嘴角彎起,潔亮幹淨。
白晗和他單獨相處片刻,覺得時間仿佛都安靜下來了。
白雲柔軟,青空湛藍。
時間雲淡風輕,穿過彼此的年華。
在父親無情嚴厲訓斥白楚之後,白晗畏懼父親的威嚴,再也沒有喊過他哥哥。
父親對他說,白府隻有他一位少爺。
白晗似懂非懂,管家段溫洵聽令父親的指示,将白楚之重新關在西邊閣樓。
他那時看見白楚之無助地身背小提琴,不得不轉身離開的憂傷背影時,心裡格外難受。
哥哥。
如今站在白楚之的墓碑前,想到這被段被埋藏于心的哀舊往事時,白晗眼角忍不住流出一顆清淚。
許久,他才邁着沉重的步伐下山。
他沒有選擇馬上回去,而是開車來到了離忘關鄉不遠的一處湖景别墅。
這是他家獨有的湖景片區,别墅的看護人見他來了,立馬給他開門,躬身迎接他。
他讓司機薄聿言先自行回去,跟母親葉惜藍報個平安,說他今天在這裡休憩。
他腦袋略微發疼,在别墅院内眺望湖面景色,直到天黑,他才進屋。
看護人将晚餐恭敬地放到餐桌上,默默退出。
白晗毫無胃口。
他到地窖裡,拿出一瓶紅酒,坐在沙發上獨酌。
外間天色陰沉,朦朦胧胧下起了小雨,吹動半開的窗簾。
半瓶酒下去,他本已焦灼的情緒,漸漸泛濫起來。
酒意不斷擊潰他殘存的理智。
[小晗,你快點回來,給我帶點外國正宗甜點回來!爸爸嘴饞的很。]
這是父親白承宗在他當時即将回國前一個月對他說的。
父親雖然做事嚴厲,為人冷峻,可這麼多年,一直寵愛他,将他呵護在手心深處,不讓他受一點委屈。
一杯酒下去,他想起了某些暗事。
為父親送葬歸來時,母親臉上意味深長的淡然一笑,始終是他心中無法抹去的疑惑。
夜間涼風從床外闖進,塗濕他的墨發。
哥哥白楚之轉身離開的暗淡背影,父親臨死前期盼他回來的歡喜笑容,母親沉默而又神秘的笑容……種種,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
使得他心煩意亂。
喝完一瓶酒,他神情依舊怅惘,默默起身,到卧室去,走到門口時,突然間,一陣尖銳的胃疼,使他喘着粗氣。
他捂緊腹部,以為過一會兒就好了,沒想到愈發疼痛,他艱難地扶着床,額間滲出細汗。
手機從口袋裡掉落,他撿起手機,電量隻有2%,馬上要關機。
他将置頂聯系人的電話撥通。
「老白,我剛剛準備給你打電話過去呢,沒想到你已經打過來了,咱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顧以安高興,不斷說着話。
白晗想說話時,卻被尖利的疼痛勒得喘不過氣。
「老白?!你的呼吸有些沉重啊?你咋啦,你現在在哪兒??」顧以安察覺他的不對勁,着急問道。
手機從白晗手間滑落,他扶着床沿,單膝跪地,艱難呼吸,暈倒過去。
「老白!??!喂,老白?!!白晗?!!?……」
随着顧以安急促擔心的持續呼叫,手機耗盡了最後的電量,徹底黑屏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