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何也聽出了齊思遠的大緻意思,“齊大人能具體說說嗎?”
齊思遠條理分明,正色道:“鄉紳和毫族們的田稅增之三成。”
“自耕農不變。”
“商稅巨賈和毫商們,從三厘之稅加到五厘。”
“中小商戶從二厘增到三厘。”
“市賈由一成增至二成。”
魏何一聽這跨度,當即就坐不住了,“這……這,這加得太多了,本官也不好說服他們。能不能再少些。”
齊思遠輕抿着嘴唇,臉部線條柔和而優美。聲音溫和醇厚,自然天成的儒雅和從容,會讓人不自覺地忽視他的淩厲手段。
“大人,酉陽的稅收先加上去,日後才能有機會減下來。”
“無論是酉陽,還是大人的其他管轄之地,向朝中請款或上奏其他折子就容易多了。”
“皇上和太子殿下也會記得大人對大兖的功德。”
意思是隻要魏何開了這個先例,他以後在朝中就好辦事多了,幫了太子的大忙。
魏何當然知道此事能成,他的好處多多,可酉陽的鄉紳和豪戶們也不好說服。
他猶豫片刻問道:“那酉陽侯秦家那邊,齊大人打算如何做。”
齊思遠坦誠道:“一視同仁。”
意思是,不會因為秦家皇親國戚的身份就厚此薄彼。
魏何謹慎的神色也才稍松一些。
“齊大人,此事不是兒戲,本官還需得安撫他們一番才成。”
“若是談不攏,還請大人向太子陳請,再降一降。”
齊思遠鄭重回道:“是,下官定會向殿下禀明此事。”
離開魏府,車上的齊思遠也陷入了沉思,阮嬌嬌也默默坐于一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就怕打擾到他。
齊思遠想的還是剛剛增稅一事,如果按齊思遠提的這個比例,其他郡縣再效仿起來。
國庫隻需兩三年的時間,就能恢複到大兖之前的鼎盛時期。
此次酉陽一旦增稅成功,其他郡縣也無話可說。
都到了此時了魏何還在猶豫,并不是那些豪戶們拿不出,而是不願拿。
隻要魏何态度強硬,他們也不敢有任何意義,畢竟在江南商戶們還得依仗魏何。
秦家這邊他不擔心,長公主與太子的關系一向親厚,酉陽侯秦谷廣雖是個前姑父,也還是會顧忌這層關系。
馬車快到西市巷口時,阮嬌嬌鼓起勇氣說道:“大人,在西市明月樓的巷口可以停一下嗎?”
這一晚上,阮嬌嬌一直規規矩矩沒多說一句話,就怕齊思遠罰她銀子。
齊思遠趁着宮燈擡眸看了過來,目如點漆,說不出的豐神俊逸,語氣倦怠問道:“有何事?”
阮嬌嬌看他神色如常,聲音溫和,并沒因自己打斷他思考而惱怒,
複又回道:“奴婢,想把魏管家給的這份糕點,送給奴婢的師娘,她最喜歡吃林記的糕點了,可自己有舍不得買。”
阮嬌嬌知道齊思遠這個人表面溫和,實則他規矩多着不好說話,又補充了一句,“大人放心,奴婢放下就走,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
齊思遠這才瞧見,阮嬌嬌手上拿着一份糕點,寶貝似的雙手捧着。
遠颔首應下。
到了指定的巷口時,九叔停了馬車。
阮嬌嬌下車後,幾步竄到她師娘的香引子攤邊,放下糕點說了句,“師娘,林記的糕點記得吃,别放久了。”
說罷,麻利就溜。
張氏見尋了許久的阮嬌嬌,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看到她丢下的糕點才回過神來,把手上的湯勺一擱,就追了出來。
拉着阮嬌嬌就不讓她走,眼眶微紅哽咽道:“孩子,你到哪裡去了?今日終于看到你的人了。”
“你師傅到處托人找你,就是不見你的人,我們可擔心你了。”
阮嬌嬌的便宜師傅蔡明德是武館的武師,他的妻子張氏就在明月樓的巷口支了個攤子。
買些吃食生意不錯,一家人的日子也算好過。
往日阮嬌嬌幫樓裡的姑娘買這買那,一來二去和張氏關系也熟絡起來。
知道阮嬌嬌沒有爹娘,對她時常照顧,時間久了張氏一家也把她當成了自家的一分子。
逢年過節都會把阮嬌嬌喊到家中。
此時阮嬌嬌眼中也起了水霧,馬車就在旁邊,她又不好多說,開口已是泣音。
“師娘,你們不用擔心,我如今好好地,等有空了我再來找你們。”
“你這孩子急什麼了,你師傅知道蘇沉玉坑了你的銀子,娶了别人。到蘇家去理論,他們一家人都不知去了何處?”
“你别傷心,憑你這容貌身子也是幹淨的,還怕找不到好郎君。師娘定給你找個好……”
“師娘,你不用為我操那心了,沒人會真心喜歡我的,我也不打算找郎君了。”
而後阮嬌嬌湊近張氏輕聲道:“你給樓裡的芸姐姐說一聲,我好着了,叫她莫要擔心。”
“師娘我真的要走了,不能讓主子等久了。”
張氏一直抓着阮嬌嬌不放,阮嬌嬌怕車裡的那位等不及,急忙打斷張氏掙脫開就走。
馬車駛出巷子口時,她還聽到張氏在後面的說話聲。
車廂裡,阮嬌嬌心中難受低垂着腦袋。
齊思遠也看出了她心情失落,也沒說話。
兩人默默無語回到了縣衙。
幾日後,蓮花村的女子失蹤案,宋捕快總算是查出了一些眉目。
他留下其他衙役,自己回縣衙來向齊思遠禀告情況。
“大人,屬下帶人在村中蹲守了幾日,總算查到了一些線索。”
“蓮花村共失蹤三位姑娘,都是夜間被人擄走的。”
“屬下,去周圍的相鄰的紅葉村打聽過,她們村子就沒有姑娘失蹤。”
宋捕快在酉陽當差多年,對這些案子有經驗,嗅覺也極其靈敏,短時間他就發現了破綻。
他在兩個村子仔細查探後,發現紅葉村與蓮花村隻隔着一條寬闊的河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