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商人誠實道:“上四樓可要我老命了……”
葉星突然盯着他,“你剛才說是誰故意喊管事毒發的?”
葉星面容雖清隽漂亮,可眉眼間卻常年帶着肅冷之意,一雙黑灰異瞳看人的時候不帶任何情緒,沉靜得很。然而胖商人卻覺得那眼神似潛伏在暗處緊盯着獵物的黑豹,讓人呼吸一緊。
他縮了縮脖子,頓時覺得這天氣宜人的早秋轉眼就變成了刺骨寒冬。下意識回答:“瘦幹兒。就一江湖遊商,經常到處倒賣各地特産的小玩意賺點買酒錢。”
淩息側頭悄聲和葉星簡短地說了他們進樓時的經過。
葉星沉默片刻,忽然擡手移向腰後。
胖商人以為她要拿刀,登時吓得雙膝一顫。
葉星從後腰帶裡拿出了兩片随手塞着備用的金葉子,抛給胖商人,“麻煩老闆把那個什麼幹叫出來。”
胖商人下意識接住金葉子,愣了片刻,連是喜是驚都不知道了,忙道:“是是是,這就去這就去!”
此時已近子時,遠處遊玩的婦人已經帶着孩子回去歇息了。飯後消食的路人也都陸續散去。
過了大半炷香的時間,那瘦幹兒總算來了。胖商人把人帶來後,便麻溜地揣着錢跑了。
“各位爺,你們找我?”
瘦幹兒人如其名,又瘦又黑。骨架也小,站起來恐怕比葉星還要矮上兩分。他看起來大概二十五六的模樣,隻不過面容因常年風吹日曬而變得稍許滄桑,挂着一副商人特有的谄媚笑臉,手卻有些局促地在身前交握。
葉星盯着他,開門見山:“在客棧老闆的地盤上和人家搶生意,膽子倒是大。不怕人家把你從客棧裡踢出去喂狼嗎?”
瘦幹兒扯出一絲笑:“嘿嘿,咱們做生意的,講究的就是一個冒險精神。往往風險越高的事,回報自然也就越多。”
葉星道:“那是自然。”
瘦幹兒緊繃的雙手稍微舒展,笑着說:“隻要在私下偷偷摸摸的就行了。客棧老闆管理三棟樓,要照顧近千人,哪有空管我們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怎麼樣,幾位爺找我過來,可是有生意要做?”
“不,我隻是有事要問你。”葉星站起身,走向瘦幹兒,“既然要百般隐藏,為何要在引誘守衛的時候故意制造謠言引人注目?”
瘦幹兒瞳孔一顫,下意識後退半步。
然而這時,葉星忽然掐住瘦幹兒的脖子,逼得他向後踉跄一倒,被狼狽地拖着往湖泊走去。她的力道其實不算重,但五指位置恰巧扣住了他頸部弱點處,引得他根本無法掙脫。
沙地上拖出一道掙紮的痕迹。
“……咳咳……少、少少少主這是何意?”
葉星走到湖邊站定,瘦幹還沒站穩,便被倏然抓住後腦頭發,使勁摁進了水裡。
霎時水面蕩起一陣洶湧漣漪,淩息和白小星站在遠處漠然看着。
“少……”
瘦商人甫一擡頭,剛喘口氣,還未來得及說話,便又被重重按進水裡。
“少……我……”
水面浪花翻騰,葉星提起那人腦袋,問:“宴離淮想除掉誰,北漠管事,還是他的表妹?”
瘦幹兒嗆咳數息,嗓音嘶啞:“……不、我……噗——”
葉星看着狼狽的瘦幹兒,神色平靜淡漠,仿佛手裡的人不過隻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她再次提起那人,“禦光派,對嗎?所以他才不惜讓手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住客花重金讓人趕走其他住客,搶占已經人滿為患的客房。”
瘦幹兒目眩發暈,卻聽葉星的聲音如冬日寒潭,激得他渾身發抖:“他想要除掉禦光派,但又不能平白無故殺人。所以他需要很多住客對禦光派的劣行懷恨于心,這樣别人在殺了他的時候,才會那麼理所應當。”
但是宴離淮不能親自動手,甚至他的手下也不能主動動手。因為他的身份實在特殊。
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座客棧的老闆其實是南陽王那個早已去世多年的幼子。
“……少主息怒……”
“息怒這話若是說說就有用,天家還制定律法刑罰做什麼?”葉星松開了他,“既然想拿龍潭镖局當刀使,就該拿出點誠意來。我問你,為何要除掉禦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