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氣氛沉重的沉默後,女孩幹澀地開口:“你是怎麼發現的?”
“嫌疑人範圍并不大,近期家庭發生變故,情緒受到嚴重影響,加上家裡有高血壓患者,篩選出的結果隻有你。”
雖然也不是完全排除其他人的嫌疑,但優作老師的電話确認了她家中有降壓藥丢失——那犯人是她的可能性已然非常之高。
“家庭變故?是啊,我哥哥前不久被卷入煤氣洩露引發的爆.炸住院,傷還沒有痊愈,就在醫院被逮捕了!”
她猛地擡起頭,情緒激動起來,目光中的恨意幾乎具現化。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跟警察說過話之後,那些警察才動手的!因為你解決過幾件案子,那些警察就對你言聽計從,哥哥明明是受害者,警察卻什麼解釋也沒有,擅自就把哥哥抓走了!”
“既然你問我跟你有什麼仇,那你來給我解釋清楚啊!”
那個案子的話,我确實還有印象。我在醫院見過被逮捕的嫌疑人,新一當時也跟我一起,但是……
“園田同學,你從你哥哥那裡,什麼也沒有聽說嗎?還是說,你從沒有去探視過他?”
對面的女孩愣了一下,變得更加激動:“哥哥拒絕見我!”
……我倒是能想到對方拒絕見她的理由。
“那就冷靜下來,聽聽我的解釋吧。”
我單手撐住臉頰,隻覺得無比心累。
“首先,你哥哥的案子跟我沒有關系,逮捕他完全是警方搜證的結果。我會出現在同一家醫院,是為去年遇到的事故去複查的。期間偶然遇到認識的警官,當然會打聲招呼。”
“警方逮捕嫌疑人的前提,要麼是現行犯,要麼是有足夠的證據、向檢察院申請到了逮捕令,不可能根據我的幾句話就違反規定。”
所以這對我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啊!
“其次,你所關心的、你哥哥的案件。他入院的那段時間,你應該沒看過新聞吧?我看過,寫得還挺清楚的。”
“某米花大學二年生在與女友分手當晚,在租住的公寓房間打開煤氣試圖自殺,卻在最後時刻後悔,關閉煤氣打開窗戶後,在窗口點了一支煙,試圖冷靜一下。”
新一的嘴角狠狠抽動了兩下,大概是想象到了之後的發展,努力忍住不笑。
我做了個攤手的動作,“然後,「嘭——」,爆.炸了。”
“不僅他自己受傷住院,還因為陽台玻璃全部破碎飛濺,誤傷到了三個無辜路人和十二輛車。”
對面少女的表情完全凝固了。
“所以他拒絕見你,應該也拜托了父母和警方不要告訴你真相——畢竟實在是非常戲劇性的發展,他應該還想在你的面前、保留一點作為兄長的尊嚴。”
“好了,我的解釋說完了。接下來到你了。”
我的話音落下,整個會議室一片死寂。
半晌我才聽見少女的低聲呢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這樣……”
音量在她整理思緒的過程中逐漸增加:“我以為是你弄錯了,所以我才——才想讓你吃點苦頭,隻是這樣而已,不是什麼殺人未遂,我沒想殺死你。”
“你的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她們會給你叫救護車,你不可能會死的。對、就是這樣,我沒有想要殺人,不過是個惡作劇而已,你這不是沒事嗎?”
而後,話音帶上一點情緒趨于崩潰的抽噎:“隻是因為惡作劇,你就想讓我去坐牢嗎?”
我緩緩搖了搖頭。
“你注意到了嗎?原田同學。”我的聲音帶了些笑意,“剛才你的辯白中,自始至終,你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對我說過。”
女孩的抽噎聲止住了。
“順便一提,你不該拿走你媽媽全部的降壓藥。如果不是她倒下的時候弄倒了花瓶,聲音引起了鄰居的注意,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現在,她終于開始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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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廊上目送少女搖搖晃晃走向警察的背影,剛才躲在門外聽了全程的服部平次雙手抱胸,感慨起來:“還真是不留情面啊。”
我沒覺得他的話有什麼負面含義,身邊的新一卻主動解釋起來:“那是視對方的态度而定的,如果那家夥能在誤會解開的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過錯,真心實意地道歉,讓蘭感受到她的愧疚與後悔的話,說不定會再給她一次機會。”
“可惜她完全不在意我的死活。”我扯了扯嘴角,“找借口逃避是絕對不行的,都已經超過十四歲,不再是完全無法為自己行為負責的小孩子了。”
雖然考慮到犯人的年紀,這種程度的犯罪不知道會不會被檢方定性為殺人未遂,但我想做的已經到此為止。
我對她并沒有恨意,隻是由衷地慶幸、還好自己沒有獨自死去。
不然的話……我的青梅竹馬一定會摒棄法律、親手為我報仇吧。
如果立場交換,我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