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我的弟子也罷。有沒有興趣,娶我的弟子?”
“巫姨!”巫岐忽然跑過來,大聲道:“茶!!”
他幾乎是強硬地,切入并打斷了這個話題。引得巫婋瞥了他一眼,搖頭:“……怎能如此大小聲?”
巫岐也不吭聲,隻笑笑。倒是陸昭昭反應過來,禮貌地笑道:
“我有阿夏了。”
巫岐端茶的手,猛地一顫。巫婋倒是有些意外,但也隻有一點,很快便理所當然道:“多收幾個無妨。”
陸昭昭隻能說:“……我有好幾個阿夏了。”
這下,連巫婋也略感詫異,又仔仔細細、認認真真打量她一遍,終于露出了進門以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好女子。”她說,倒不提送人的事了:“回頭我們好好聊聊。”
大有,把陸昭昭當同道中人,要聊聊泡男人的心得的意思。陸昭昭隻能尴尬地笑笑,與她閑談片刻。好在這位司巫大人肉眼可見的很忙,隻停留了一會兒,就告辭離開了。
大堂裡的空氣,一下就放松下來。
“天哪……”陸昭昭小聲道:“司巫前輩氣場好強。”
她見過的大修士也很多了,但氣場強到這種地步的,這還是第一個。當然,這也因為司巫大人不怎麼收斂自己的氣勢,俨然走到哪裡都要全世界為她讓路;而陸昭昭認識的其他大修士,平時都是會好好收斂氣場的。
畢竟,到他們的程度,如果把氣勢都放出來,甚至也是足以殺人的。
這會兒巫婋走開了,簡直有一種天都晴了的感覺。陸昭昭趕緊喝口茶壓壓驚,又問:
“蕭聿哥和司巫前輩有私交?”
在蕭聿的強烈要求下,她現在叫他“蕭聿哥”。主要是“阿聿哥哥”有點喊不出口,尤其玉憐香在場時,真很容易搞不清到底在叫誰。
遂折中一下,蕭聿也能接受。而此時,他沉吟片刻……說:
“她想睡我。”
陸昭昭:“噗。”
一口靈茶嗆在喉嚨裡,巫岐忙上前一步幫她拍拍背。蕭聿又立刻補充:
“不過是從前。我也沒讓她碰到。”
陸昭昭:“咳咳咳咳……”
怎麼說呢,也不……不意外吧。蕭聿的的确确也是美男子一個……而巫婋……巫婋顯然是個換男人如衣服的……
她緩過勁,長歎:“……真是太刺激了。”
修羅教之行,好刺激啊。
-
刺激的修羅教之行還在繼續。
巫婋的到來,并未打斷這次拜訪;反倒陸昭昭等人在修羅教的待遇水漲船高。這是自然的,因為巫婋一來一去,就把他們從“巫岐的客人”變成“司巫的客人”了。
巫岐有點郁悶的樣子:“怎麼這樣……”
但也就郁悶了一下:“來來來,這些可都是好東西!”
既然是司巫的貴客,教中自然又送來一些招待客人的好物,靈食美酒,應有盡有,就連一些不那麼敏感的地方,也開放了參觀許可。
據說是巫婋吩咐的,可見她對故友拜訪頗為在意,又或者樂意給巫岐撐撐場面,還是——
她的确,格外青睐陸昭昭?
不過如今,他們正在小舟上。
日頭落下的時候,一葉小舟正行駛在群山間、有如遊蛇的長河中。船夫搖着船槳,林中飛鳥驚起。陸昭昭在給祝青燃編小辮,祝青燃抱着胳膊木着臉任她折騰,也聽她提了一嘴巫婋的事。
——之前修羅司巫來時,他在屋中打坐,沒找到機會出來;沒能直面當時的情形,現下才聽她細說。
“就是這樣……唔,你還要不要盤起來?”
“放着吧。”
“好嘞!”
陸昭昭把他的幾條小辮子交叉打結,做成個像結網一樣的發型,最後再束一起……感慨:“你頭發長好長了哦。”
都能給她編着玩了……祝青燃隻哼一聲,目光落在同樣被編了花朵辮子的花容時,和編了蜈蚣辮的蕭聿身上,簡直想翻個白眼,再歎口氣。
——簡直是全軍覆沒。
蛋黃酥由于保持貓貓形态,逃過了編小辮兒,但沒逃過戴小圍脖,不過他很高興就是了;巫岐才是真正的漏網之魚,不過他本來就有長生辮——以及陸昭昭确認過了,還真是七條。
阿修的裝扮果真天衣無縫。
而等陸昭昭玩完了,巫岐就靠過來,問:“要不要我也給你編頭發?”
其他人的目光都落過來,他隻解釋道:“畢竟我也挺擅長編織的——”
“好呀。”陸昭昭倒是大方:“你給我編嘛。”
她挪動位置,方便他施為。藍綠色的發散下來,發梢軟軟落到肩頭,在夕陽的餘晖下,折射出絢麗的珠光。
巫岐拿出木梳,輕柔地整理她的頭發。
“再長一點就更好編咯,不過這樣也還行。”他說:“打算留起來嗎?”
陸昭昭嗯嗯兩聲:“想留長然後盤起來。”
“那也不錯呢。嗯……有了,我給你編個這樣的……一會兒你再披上織錦的披帛,就更漂亮咯。”
如此精心打扮,自然是因為,過會兒他們要去的地方,便是一個合适精心打扮的地方。盡管巫婋開放了教中許多去處的權限,巫岐今晚卻要帶幾人離開修羅教——去一處附近的村寨,參與盛典。
“我們這裡常開篝火晚會,不過像這種比較盛大的,就得碰運氣。”巫岐說:“你們運氣不錯哦,銀月峒正開月火祭,今晚可有盛大的歌舞會。左右教裡那些東西,随時能看,這種慶典,可不是每回都能趕着。”
陸昭昭問:“月火祭?”
“嗯……你可以理解為,一種豐收感恩的祭典。”
巫岐說:“我們這兒每個寨子,都有自己的祭典。豐收祭也有好幾種,舉辦的時間也不太一樣……反正很有意思,看了就知道了。”
小舟飄搖,順水而行。其實他們本可以飛行而來,但乘舟更能感受這種山水風情。抵達目的地時,天色已暗下去,岸上卻燈火通明,還未上岸,已聞酒香。
“小燕子,燕子小,幫助我把糠舂好~*”
歌聲也已飄起來了,嘹亮地在群山裡回蕩。孩子的嬉鬧,大人的談笑,一處熱鬧人間,撲面而來。
“我們的山塘,水源來自坡上滲出的細流~”
“怎樣達成所願?慷慨地澆灌你們那廣闊的田園~”
陸昭昭把披帛裹在肩上,像一件華麗的披風,遮住裸露的肩頭。因着早知要來參與舞會,巫岐提前備好了着裝,是以她如今穿着的,正是極有修羅教特色的衣裳,就風格而言,有些現實中苗族的風味,卻又多了修羅教式的浪漫詭奇,有如李賀的詩風給人的印象。
肩頭,腳踝都裸着,其他地方倒是包得很嚴實。銀飾挂了一身,臂钏上墜有鈴铛,随着行動而發出并不擾人的輕響。
耳垂也挂了耳铛,琉璃折射出光彩。但當她站在那兒,沒人會注意那剔透的琉璃,當她站在那兒,整個世界的光彩,都好像落在她一人身上。
“……我都有點後悔了。”巫岐嘟囔:“你今晚要成為最受歡迎的女子了。”
陸昭昭沖他眨眨眼,他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抿緊了嘴唇。
“走……走這邊啦!”
匆匆地往前,好似有鬼在追。陸昭昭眨巴眨巴無辜的大眼睛,花容時無奈地搖搖頭,小聲道:
“你就别逗他了。”
陸昭昭也小聲說:“我就小逗一下。”
話說,他不是戴着蒙眼布,全靠靈識感知……反應怎麼也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