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個親友,到底都是怎麼回事?一個個的總覺得她要惹事……事故體質……她也不想的啊!
……但這份關心,陸昭昭收下了。雖然有點點郁悶……
“時間也晚了。”陸昭昭道:“不知星星他們走出去沒有。”
他們一隊人,嘗試走出迷陣,若是能成功,今日自然不會回來了。陸昭昭之前搜羅了自己和朋友們身上全部的極品傳訊符……可惜,這東西很稀有,湊起來也隻有寥寥幾張,但也每人都分了一張,方便随時聯系。
餘下的則交給她,用來和外界通訊。如今遲星文那邊沒有消息傳來,或許是最好的消息,證明他們還在向前,沒有受困……
陸昭昭歎了口氣……
“怎麼就會這樣呢?”她呢喃:“這隻是個最普通的鎮子啊。”
卻突然發生這些事件……莫非她真是事故體質?可也不對啊,她來不來,是薛定谔的事,而此地的怪事,則早在一個多月前就發生了。
所以——
陸昭昭得出結論:“果然,有問題的是阿岐!”
韓繼:“?”
“啊……沒什麼。”陸昭昭道:“喜平呢?”
“也送去休息了。你知道,他跟學徒們住一起,也沒落單。”韓繼道,見陸昭昭一臉疲憊,便走過去,幫她按了按太陽穴。
“你也别太累,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他說:“我幫你按按,過會兒她倆過來了,你就去休息。我們都是大活人,又不是死的,事事都要你操心,還要不要活了?”
陸昭昭忍俊不禁:“我也沒……我不是都托你們分工了麼?很信任你們的!”
“那你還恨不得把法器給我們挂滿?”韓繼嘀咕:“我看,要是你會分身之術,也恨不得一人身邊跟一個。”
“我倒是想。”陸昭昭哼哼:“那你豈不是有一二三……八個妹妹了?”
“那不挺好?反正都是昭昭,我養得起。”韓繼說:“困了嗎?那就睡吧。有我在呢。”
陸昭昭就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已是深夜。屋外亮着一點燈,房間不是陸昭昭所熟悉的呂府,想來是她睡過去後,親友們不忍叫醒,便叫她睡在了醫館内,左右這裡還能找出空位。
揉揉眼,爬起身,打算喝口茶水再繼續睡。聽到輕微的呼吸聲,才察覺同一房間還睡着另外兩人,正是孟錦迎與何櫻敏。
她更輕手輕腳,去悄咪咪抿了兩口涼白開,剛打算再鬼鬼祟祟摸回去睡會兒,便忽地聽聞外邊一陣吵鬧。
“蘇栗衡!!!”
她隐約聽出,這是遲星文的聲音:“來救人!!!”
-
深夜醫館,燈火通明。
整個醫館的人都被叫了起來,堂中四下一片忙碌,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與藥酒味道,合着雨水的潮濕令人頭暈目眩。
陸昭昭裹着一件披肩,跑來時竟找不到插手的空子,隻能看着觸目驚心的一幕,好不容易捉住在一旁自己包紮的遲星文。
“這……怎麼回事?怎麼你們人人都帶了傷?!”
“……路上遇見了落石。”
遲星文的情緒看起來很低落:“雖然我已經提前發現了,但還是……當場死了一個。”
他抿了抿唇,把唇色壓得發白:“……抱歉。我沒能……保護好他們。”
陸昭昭看着他。他自己還在流血,面上有着大約是碎石飛濺的擦傷,血漬混着雨水汗水墜落而染紅衣襟。手臂也包了紗布,他方才匆匆一纏,陸昭昭也沒能看清,到底傷了多重。
她想到他本就有的傷,眼眶就是一紅,拼命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她很難過:“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們去的。”
在發現迷陣出現時,陸昭昭和友人們也曾猶豫,到底要不要嘗試主動離開。還是遲星文主動請纓,覺得無論如何也該試一試尋找出路,陸昭昭想了半天,才同意他和展飛光一起去了,想着有天道化身在,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大事。
哪想,會遇到這等事?她的心都悲傷得皺成一團,眼淚不自覺地往外湧。反倒叫遲星文的心也緊皺起來,笨拙地擡起沒受傷的手,試圖為她擦拭眼淚。
“你别哭,别哭……”他試圖安慰她:“我沒事,隻是小傷。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堅持要去的。”
他用手指一遍遍擦去她睫毛的淚珠,又慢慢把她半摟在懷裡。
“真的沒事。”他說:“不信……不信你檢查一下?”
“我肯定要檢查。”陸昭昭道:“但你剛包紮好……我下回給你上藥。”
她又給他把把脈,用自己三腳貓的醫修功夫判斷了一下,确實沒有情況太差,才放下心來。遲星文便低聲跟她講了更多情況。
“出去的路本就不多,落石又堵死了,恐怕很難走陸路出山。”
他說:“我察覺得還算及時,雖然死了一人……我和師兄,還有另一人隻是輕傷,隻是還有個重傷的,用你給的東西吊住命帶回來了。”
“那個死者……”他猶豫了一下:“……抱歉。是被落石正中頭部……實在是……救不回來。”
陸昭昭搖搖頭,說:“你們能平安回來就好。”
現在想想,都心有餘悸。畢竟築基期的修士比凡人強卻有限,高空墜落無力抵抗,巨石砸落自然也難以招架。
她都不敢想,如果不是遲星文警覺,那麼是否……
是否,也有可能,她就會再也見不到他?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的心都皺得發苦了,無數次懊惱自己為什麼要讓帶傷的遲星文離開,難過得一直捉住他的手,緊緊握着,就好像這樣就能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似的。倒讓遲星文的臉微不可察地紅了紅,也握緊她的手,半晌才想起還有件事沒說。
“對了,”他說:“那個……巫岐。我們也帶回來了。”
“哎?!”
-
陸昭昭跑過去時,巫岐已經快處理好頭上的傷了。他難得在人前摘了蒙昧和啟靈,露出一頭小辮子和灰藍的眼。白發被捋上去,額頭處有一大塊兒的淤青,一直蔓延到半邊眼睛與面頰,浮起青紫的腫脹,看着就很痛。
他自己上了藥,拿着繃帶好像在猶豫要不要裹一圈兒,大約是過于入神,以至于陸昭昭叫了他兩聲,他才回過神來。
“……是昭昭啊。”他說:“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紗布該怎麼纏?”
他比劃了一下:“不管怎麼纏,感覺蒙昧戴上都不方便……嘶……從前怎麼沒覺得,這頭巾這麼礙事……”
他嘀嘀咕咕的,像個在抱怨堅果給人偷了的小松鼠。陸昭昭見他如此,松了口氣:“看你還有心情擔心這個,我就放心多了……星星說他們碰上你的時候你頭破血流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嗯……”
陸昭昭接過紗布,幫忙包紮。巫岐就咕哝道:“……就那樣呗。”
“嗯?”
“山洪啊。好好走路上呢……真倒了血黴。”他說:“幾個道友也都失散啦……我花了好些功夫才從山溝溝裡爬上來呢。唉……待之後天氣好些,還得出去找找,這把人帶來了,卻弄丢了,算怎麼回事?”
說着,他又“嘶”了一聲:“疼疼疼——”
“我很小心啦!”陸昭昭說,又放緩幾分力氣:“過會兒栗子有空了,你去讓他把把脈。這頭撞得……真怕你腦震蕩了。”
看他蒼白的表情,淩亂的衣衫,狀态顯然也不怎麼好。能讓幾個修士失散……陸昭昭覺得他說的“從山溝溝裡爬回來”,不是什麼誇大其詞。
黑白發的辮子少年就笑笑:“人家忙着呢。沒事,我們修羅教人也算懂點這方面,給人看病不行,自己還是知道的,不是大傷。”